他们理想中的国度,应该阳光,公正,大同,不排除有黑暗和罪恶,但最终始终是善的一面居多,构筑这样的社会秩序的基础是律法。
巫策和柄清一直以来都笃定,唯有完善的律法,严格的执行律法,依律而治,是实现这种美好社会的基础。
可是今天在灵禹境中看到的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柄清最终还是按捺不住,问道:“灵禹境是怎样治理的?难道你们也是用律法,可有母律拓本,借我一阅,或者子律也行。”
禹普愕然。
寻依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奇怪的看着巫策:“什么是母律,什么子律,为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治理境天还需要什么治理,我就是这样治理的呀。”
柄清所言,巫策是懂的,所谓母律是律法的核心条律,也叫原律,根本律,是总领后面一切子律的核心,往后所要衍生注加的律法全部要以此为总纲,不能脱离其中,而子律就是后面追加的详细律释。
道律一开始创造出来,母律一共是一百八十二条,但是衍生的子律如今已达数千条。
不过这些名堂对寻依显然说不通。
一看这妞,一脸的迷糊,显然就是一个不识律法的人,想想也正常,号称诸天最懂剑的人,一生都献给了剑道,怎么可能懂得律法。
摇摇头,巫策笑道:“算了,大概整个大玄宇也只有灵宇境能做到这一切吧。”
意味深长的看着坐落在滚滚江流中的山川洞天,一处处之间虽然有着水路,但来回至少也要半日的行程,有些地域甚至隔着数天的距离,自然是针对凡人御舟而言,过分宽阔的地域,其实很大程度限制了这些凡人的交流。
因为缺少交流,自然很难起摩擦。
摩擦不起,处处和谐,整个灵禹境看起来也就生机勃勃,一派安然了。
巫策已经看明白了,寻依之所以能实现无为而治,主要还是和灵禹境独特的地理位置有关系,但她也算聪明,在每一处山川洞天都特地的建了一个巡视所,内部驻扎着灵星的妖尊或者仙尊。
有这些人镇压,一处大山里本来就不是特别多的居民,基本上就不会发生纷乱了。
“哦,那这么说我治理的挺好的?”寻依期盼的看着巫策,那种眼神让他有些受不了。
其实一直以来,巫策对寻依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觉得她就是千寻,但多数时候又自己否决掉了这种想法,千寻和寻依肯定有联系,但根本猜测不出,她们两个人究竟是何种关系。
“还好吧。”巫策错开了话题,他现在不想思考这些,只想着休整完毕后,前往葬山。
很快,一座灵山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不同于之前见到的那些山川洞府,这一座灵山更加巍峨,上面全是郁郁葱葱的天桑木,诱人的绿意摇曳着浓如实质的灵气。
一座座华丽高洁,精致美仑的殿宇坐落其中。
山门前,刻着大大的灵禹宫三个字,随着小舟停泊,有一群群身穿剑服的女弟子从山上跃下,跪在停泊的河岸前:“恭迎剑主回宫!”
“起来吧,你带她们两个人去休息。”
寻依一下小舟,便恢复了剑帝的威严,手掌一挥,从本源世界里释放出情忘忧和李宁儿,并且吩咐弟子:“另外准备两间雅间,一定要干净幽静一点,这两个客人比较挑剔。”
柄清和巫策互相苦笑,寻依…还真是。
他们明明是追求简单的人呀!
到了她口里,就成了挑剔了,好吧,也许对寻剑帝而言,和她品味不一样的习惯都是挑剔。
那些女弟子好奇的扫视着巫策和柄清,尤其是停留在巫策身上的目光最久,因为这个人看起来好年轻呀,穿着紫色的长袍,但气度真的很从容,这种气度…很像境主,怎样看都很有魅力!
巫策对这些女弟子好奇的目光全然是来者不拒,一一回以笑意。
那些女弟子碰撞到巫策的目光,尽皆害羞的垂下头,倒也有几个比较大胆,更加不示弱的看了回去,这让巫策心中暗笑。
他看的出来,这些女弟子全是生长在灵禹境的温室花朵,虽然修炼的很顺利,修为也都不凡,可是明显阅历不足,没有见过多少人物,算是与世隔绝。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寻依哼了声,语气已然加重。
“是!阁主!”
这群弟子急忙收回目光,有些遗憾的带着李宁儿和情忘忧转身。
看来出来,寻依还是很有威严的,让他们又敬又惧。
“师父。”
李宁儿跟上去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朝巫策行礼:“徒儿…”
“不要多想,已经过去了。”巫策看到她这些时日憔悴下去的小脸蛋,想到在道庭的日子里,自己深夜批改奏折,都是她来送饭。
这个弟子呀,只是单纯,单纯而己,说起来,也是自己这个做师父的没有尽到责任。
行上前去,抚顺她略显零乱的发丝,明显的注意到她的眼眸红肿,不由得心疼道:“好了,去休息吧,一切有师父给你担着。”
“是!”
李宁儿的眼神回复了神采,朝巫策跪下,重重的一磕头,这才转身。
周到的礼节,让一侧的灵禹境女弟子全部一愣。
不过碍于境主的威严,她们全部不敢问,心中已打定主意,在路上要问个究竟。
一群女弟子带着情忘忧和李宁儿离去,路上还在窃窃私语。
“小宁,你师父是谁呀?看起来很年轻!”
“是呀,而且境主好像很尊敬他!”
“你们不知道么?他叫巫策,最近很有名的人,不过我想灵禹境还没收到吧。”
“这样呀,放心,我们有专门的情报,很快就能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
议论声渐渐远去,寻依收回目光,恼怒的瞪了巫策一眼:“你倒是好本事,才来我这灵禹境,就招惹了这么多的桃花。”
巫策别过头,摸了下鼻子:“我觉得你一点也不适合剑帝这个名号。”
“你…”
寻依正要发怒,却看到巫策已经摆手:“好了,你不应该跟我说点正事么?”
“比如呢?”
“比如葬山,比如千寻。”
寻依看着巫策,巫策看着寻依,两个人之间全是认真的神色,瞳孔里没有其他的杂质。
他们知道,很多东西,彼此都已经看见了,也确实到了说开的时候了。
不论寻依,还是巫策都明白,世上或许有一见钟情,但绝对没有未曾相见,便许下厚爱的情意,寻依对巫策,明显不同。
两个人走进了灵禹宫。
大门合上。
同时响起的还有两声叹息,一声来自禹普,一声来自柄
清。
他们看到了开始,也窥见了一丝结局。
“岁月不曾亏待我们。”
“但岁月改变了很多事物。”
灵禹宫内,一张简单的梨花桌前,寻依和巫策相对而坐,各自倒了一杯酒,默默的碰杯,默默的饮下,窗外的夕阳照进来,给宽阔的大殿添上了一丝暖意,但落在寻依无暇的容颜上,却倍添凄很。
等了三个呼吸,三个眼眸瞬间,寻依开口了。
一声长叹在殿宇内悠然回荡:“巫策,你知道么?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便是遇见了你。”
酒杯在指尖流转,荡着暖暖的泽光,但映出的是巫策一脸的无奈。
寻依没有理他,给自己再度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醉眼朦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故事有开始,但没有结尾,如果你懂了,便是懂了,如果你不懂,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嗯?
巫策仿佛回魂一般看者她,对上她少有的温暖眼眸,突然有些心悸,他竟有些期盼寻依不要讲下去了,让今天的对话到此为止,因为他很怕知道真相。
不过既然坐在了这儿,有一些事总要面对。
故事从远古开始,只听寻依道:“很早以前,有一户姓千的人家,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叫千依,一个叫千野,千依是一个女儿,千野是一个男孩…”
巫策的瞳孔猛然瞪大,握着酒杯的手一下子无法控制仙元,将酒杯震碎,殷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流淌而下,染红雪白色的地砖。
寻依默默的来到他身侧,尔后双膝着地,撕下雪白色的衣袂,为他包扎,口中不停:“后来命运多艰,女孩成了万仙观的首徒弟子,男孩成了妖域的大将军,他们终归因为无常的天道走上了对立…”
中间的很多事,巫策已经知道了,但他仍然听的聚精会神。
夕阳照射下来,一眼看去,就像一对璧人依偎。
寻依静静跪在巫策身侧,雪白色的剑服轻然的散开,像一朵美丽的雪莲花,遗世独立,落在无暇如玉的灵禹宫地砖上,扫起阵阵飘扬的灵烟。
两个人,一个听的入神,一个讲的入局。
就像故事里,他们命中终将相遇;就像故事里,千万人中,偏偏只遇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