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路一旬唱下最后一个尾音的时候,也拿出纸巾,缓缓拭去眼角的泪水,这场演唱会,没有乐队,没有背景音乐,没有伴奏,只有路一旬的一把吉他。
他自弹自唱,像是练习了千百遍,才想好怎样与苏瑾若重逢,而今苏瑾若回来了,却不想见到他。
或许他在赌,赌苏瑾若来到了现场,可是他知道,他一开始便输了,他和苏瑾若打赌,可是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应过这场赌局。
他自导自演了这场重逢,不过是让自己徒增伤感。
偌大的舞台上,只有一束光,安静地打在路一旬头顶,此刻他唱完了所有歌,也就意味着散场。
然而直到散场,都不曾看到苏瑾若的身影。
而寻找苏瑾若的人,又岂止是路一旬一个。
知道路一旬要开演唱会,安生和安芋也是买了门票的,也知道路一旬的微博里那些动静,而今路一旬自己也在台上说苏瑾若没来,想必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变故。
那么大的体育场馆,找一个人何其艰难,更何况,苏瑾若早已变了一副模样。
犹如海底捞针的寻找,可是没有人放弃过。
演唱会已经结束,可是路一旬仍然不放过内心最后一丝执念,于是他尽量拖延着一点时间。
“演唱会虽然结束,但是我希望大家都不要退场,帮我找找她,可以吗?如果你们此刻动身,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路一旬的声音近乎哀求,低沉沙哑的声线让所有人心中一恸,都安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然后路一旬放下了话筒,从舞台走向观众席,一排一排地走过去,一个一个地寻找。
所有人瞪大了双眼看着路一旬的动作,上万个人,他却要一个一个来辩识,所有人惊愕的同时,却也感动,而且都一致地保持沉默。
路一旬走到那个坐在给苏瑾若预留的位置上的女生面前时,脚步顿了顿,然后他听到身边不少人倒吸一口气,都以为这个平平无奇的姑娘,是他要找的。
“小姐,请问一下,原本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去了哪里?是和你交换了位置,还是没有来。”
那个女生顿时明白,原来之前和她换门票的那个人,口中所说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路一旬,而她,就是路一旬一直在寻找的爱人。
对于碰上这档子狗血事,女生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可是她该怎么回答呢?
按照那个女生所说的,她没有来吗?可是,她怎么舍得看自己偶像伤心呢?说不定两个人只是有点误会,如果她说实话,两个人和好如初,这是所有粉丝都愿意看到的。
所以女生犹豫再三,还是小声地说:“她在我的座位上,第六排32号,我是中途被她拦下来换了座位,我并不知道这个座位的含义。”
路一旬展颜一笑,说了声谢谢,便径直向第六排走去,所谓的一个一个寻找不过是幌子,他只是想问一问,她到底有没有来。
还好,她来了。
苏瑾若本来视线就一直追寻着路一旬,早就想临阵脱逃,可是此刻所有人都在场内动都不动,她只要站起身,便会暴露自己,而若是弯下腰逃跑,想必也是会被粉丝们看到。
她坐如针毡,看着路一旬在那个女生面前驻足,然后又朝着她走来,顿时明白自己已经暴露。
她想,大不了就是见一面吧,可是却要在千万人面前和他重逢,不知为何,她就是想要临阵脱逃,她受不起如此厚重的情。
所以苏瑾若还是跑了,在路一旬走到第二排的时候,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身边所有人惊愕的表情中,迅速从左边的通道跑掉。
路一旬的目光本来就是紧盯着苏瑾若的位置,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他确定,那个人就是苏瑾若。
一时之间,路一旬拔腿就追,安生和安芋也早就做好了随时起身的准备,此刻人满为患的体育场馆里,只能看到四个人奔跑的身影。
苏瑾若早就给沈慕白发了短信,让他在体育场馆的后门等她,苏瑾若知道路一旬会跟上来,所以她其实早就问清了路,打算从后排的小门逃出去。
面前有两个门,路一旬就算是猜,也有二分之一的几率失误,所以苏瑾若也在赌,赌路一旬中间的停顿时间。
此刻场内没有人敢动,害怕自己的行动会扰乱路一旬的视线,于是都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直到四个人冲出去。
安生和安芋其实是坐在后排的,两个人从人群中穿过的时候,苏瑾若正好从他们面前跑过,苏瑾若的路线,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也顾不上告诉后面追的路一旬,两个人飞速地跟了上去。
安芋的体力自然是比不过安生,而安生也不希望在路一旬的演唱会上发生什么,只是紧跟在苏瑾若后面,并不直接拦截。
安芋气喘吁吁,在安生冲出去以后,才拖着两条腿跑了出去,而身后的路一旬,被墙角的粗大柱子遮挡住视线,只能看到苏瑾若的背影,从角落消失。
纵使苏瑾若体力不如安生,但她此刻却不敢松懈,疯了一样地往前跑,丝毫不知道身后有人在追她,等她终于出了体育场馆以后,才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躲起来。
她扶住墙,大口大口地喘气,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涸,原本披着的头发此刻很凌乱,由于汗水打湿的原因,此刻狼狈地贴在脸上。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苏瑾若还没来得及回头,腰就被一双手紧紧的箍住,随后而来的是一个温热的胸膛,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上。
她听着耳边粗重的呼吸声,终于双腿一软,总归是逃不掉。
苏瑾若没有转过身,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原谅我的避而不见和仓皇而逃。”
安生知道,苏瑾若把他当成了路一旬,但是他不介意。
他开口,下一秒,苏瑾若的身体就完全僵住。
他说,我不是路一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