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若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很多时候,她觉得问题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安生身上。
他什么都不说,所以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没有一点办法。
可是谁都不是安生,谁也都不清楚,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又会是如何处理。
安生的做法,已经是把事情最坏的那一面给处理掉了,只是苏瑾若不能理解而已。
路一旬看着苏瑾若厌厌的,提不起来力气,也不想和他争论这个话题,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你今晚就先在这里住下吧,还有客房,我帮你收拾一下。”
苏瑾若正打算起身,却被路一旬按住,他的手按在苏瑾若手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苏瑾若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不由得一阵恍惚。
她抬起头看路一旬,似乎还是印象里的少年,似乎和记忆里一样帅气,但是那些棱角,却在逐渐被磨平,少了一些戾气,多了一些随和。
就如同这只手一样,年少的时候只能给自己温暖,而今,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稳力量。
路一旬长大了,可以撑起一片天了,可是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苏瑾若而已,为苏瑾若撑起一片天,可是苏瑾若却不愿意到他的世界里来。
“不用了,公司安排了住处,我这个周在A市处理工作,过段时间就走,我怕有狗仔在我住处那里蹲点,看不到我,又要乱写了。”
路一旬眼角眉稍或多或少都有点无奈,从前他从未妥协过什么,但凡是苏瑾若的安排,他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可是而今不一样了,他们在世俗的条条框框里,终究要褪去一身年少的稚气。
比如学会妥协,学会放弃。
路一旬走的时候,可以拉低了鸭舌帽,然后坐上自己的车,然而目的地却并不是自己的住处。
车子平稳地在路上行驶,昨夜的不眠和今早的奔波让路一旬累到想睡觉,他靠在车窗上,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在车窗上敲击出声响,然后被轻微的钝痛刺激清醒。
来来回回,就连助理也心疼起路一旬这副模样。
路一旬如何跻身一线大牌明星,四年来,助理一直都看在眼里,上帝虽然厚待了他许多,可是路一旬的努力却只增不减。
没有人问他为什么这么拼命,他的目标,不过是希望在这国土之上,到处都贴有他的海报,那样,无论苏瑾若走到哪里,她都可以看到他的影踪。
他想要的不多,一生只想要一个苏瑾若幸福快乐。
看着路一旬好不容易睡下,助理便开始不舍得打扰他了,车子在某公司大楼前停下,助理没有叫醒路一旬,然而路一旬却因为车子的停止,头重重地向前一点,然后从睡梦中惊醒。
“你怎么不叫我?”
路一旬抬手看了看腕表,发现还没有到安生的下班时间,松了口气,便打开车门离开。
“刚到,你就已经醒过来了。”
助理没有多做解释,就开着车去往停车场。
路一旬掏出手机给安生打了一个电话,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在前台打了个招呼,便直奔顶楼。
安生颓唐地靠在沙发里,眼神里竟是倦怠之色,路一旬会来,在他意料之中,只是他却没有心情应付。
路一旬刚被秘书领进办公室,就一个健步冲上去,朝安生脸上狠狠招呼过去,安生猝不及防,硬生生挨下这一拳,嘴角渗出一些血丝。
“这位先生,你怎么打人?”
秘书惊恐地看了一眼路一旬,刚想打电话叫保安,却被安生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下去,我们有些私人问题要谈。”
安生抽出纸巾擦掉嘴角的血丝,淡定无比,可是秘书却没有那么淡定,颤颤巍巍地举着手机,脚步像被钉住了一样,无法挪动一步。
“听见没有,下去!”
这是安生第一次用严厉的语气跟下属讲话,在所有员工的心里,安生永远是淡如清风的,没有过多的笑容,却也不会发脾气。
秘书哆嗦着腿离开,一瞬间,办公室里只剩下安生和路一旬两个人。
路一旬打完那一拳之后便停手了,松了松衣领,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和安生一样,是颓废的姿势。
“刚刚那一拳,是我替苏瑾若打的,但是我知道,你不会自愿做出那种伤害她的事情,以前也是,现在也是,你有你自己的考虑,把伤害做到最小化。”
安生垂着头,颤动的睫毛下面是一大片深灰色阴影,足以看出他有多憔悴。
“你知道吗,就算我们两个做的再缜密,可是我们还是在蒋怡的眼皮子底下,她这次,对苏瑾若的妈妈下手了,你说,我怎么能自私地把她唯一的亲人也害死呢?”
积压了这么久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释放出来的契机,安生觉得很累,他不知道自己和苏瑾若做错了什么,能让蒋怡一直这样,对他们多加阻拦。
或许是苏瑾若本身回来就是一个错,如果苏瑾若不是选择回来A市,如果苏瑾若不是选择从政,那么这一切,兴许不会发生吧。
可是哪里有那么多也许,只要苏瑾若还在这条路走下去,前方等待她的,必然是荆棘无数。
苏瑾若什么也没有做,也什么都没做错,她唯一错的就是,在很多年前的那场意外里,她没有死掉。
没有让蒋怡和安东贤彻底做到杀人灭口,这就是苏瑾若的过错。那时候的安东贤不知道未来的苏瑾若会有如此大的能量,才选择放过了那个年幼的孩子。
可是善恶到头终有报,苏瑾若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不经意的错误。
路一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蒋怡啊蒋怡,在A市只手遮天,他们什么办法都没有。
“你知道吗,那种慢性毒药,和当年下在我母亲身上的一模一样,在昏睡中,便会不知不觉死亡,那样的痛苦,我自己经受过便足够了,我不希望苏瑾若也经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