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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牛坑狱

有了魑魅魍魉引路,再加上实力非凡的喋血妖皇,不动如来一行八人非常顺利的便出了血池狱。

猪头魅,石头魍和树精魉三人由于先前的功德,此时均已化为人形。而虎形魑因为被喋血妖皇擒住,丢在一旁,没有机会洗刷罪业,所以仍处于半人之态。

猪头魅三人一方面为了报恩,另一方面也是不想丢下虎形魑。故此并未提前转生,而是继续跟随不动如来一行。他们希望虎形魑也能有机会幻化成人,到时候兄弟四人一齐转生。

出了血池狱,一行人便置身大山之中,先爬山,后下山,周遭到处都是原始森林。众人沿着怪石嶙峋的山道行了许久,才找到一条曲径幽通的小路。小路穿林而过,也不知通向哪里。

自古华山一条路,没有更多的选择。也只能沿着小路继续走。

终于,一方巨大无比的广袤空间出现在众人眼前。远处是群山环抱,丛林密布。近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如果将远山比作围栏,那么这里俨然就是座天然的角斗场。

一股盎然春意拂面而来,草色青青,花绽蓓蕾。令人神清目爽,襟怀大畅。

看着那些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罪魂,不动如来心中暗自感慨:“这里的罪魂倒是颇为自由。”

感慨尚未发完,就听大地轰鸣,土颤山摇。远处的密林中落叶飞花,尘土飞扬。黑压压一大片如潮水般的黑影从森林里冲出,由远及近,奔袭而来。巨大的冲击力将地上的石沙草叶卷起数丈之高,浓厚的烟尘像龙卷风暴一样,张牙舞爪,夹杂着万涛汹涌般的巨响,震耳欲聋。

“我靠,疯牛病啊。”

待得近一些了,眼尖的小阎王第一时间看出,那是一大群发了疯似的野牛。

野牛体型高大,四肢粗壮。寒光闪闪的牛角如同弯刀。鼻子上坠着两个金光闪闪的铜环,鼻孔里“呼哧呼哧”的喷着热气。牛眼大如铜铃,却是血一样的红色。此时,这数十头聚集在一起的野牛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猛然间便对着那几个悠闲自得的罪魂发起了冲击,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动如来无法插手地狱道里面的事情,也只能替这些罪魂们祈求菩萨保佑。

几个罪魂早已被惊天动地的声势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掩着面抱着头,半蹲在地上抖作一团。牛群全力奔袭,转眼即至,凶猛若雷,迅捷如电。

“轰”一声巨响,几个罪魂就像烟花一样,冲上高空,绽放开来。残肢飞舞,血花四射,碎骨烂肉像雨点一样稀稀拉拉的散落到四面八方。

几个单薄无力的罪魂根本就止不住牛群的冲势。野牛群继续疯狂的向前奔袭,然而它们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最为显眼的不动如来这一行人。

尽管这些野牛看不到不动如来,但是玲珑、小阎王、喋血妖皇和魑魅魍魉几个人,在它们眼中却是和那些罪魂无异的。

喋血妖皇满脸不屑的踏前一步,眼神中绽发出两点绿芒,镇定如山的逼视着疯牛群。

冲在最前面的头牛一接触到喋血妖皇的凌厉眼神,心生惧意,全身瘫软,壮硕的身躯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如猫狗般乖乖伏下。

后面的野牛反应不及,弯刀样的牛角纷纷戳在头牛身上,将其撞的血肉横飞。但是后面的野牛在接触到喋血妖皇的眼神后,亦是如法炮制,一头接一头的伏地求饶,一头接一头的被撞死。待到后来,那些排在后面的野牛早已感知到前方的危机,保命的本能令它们远远的便收住脚步,稳住身形,伏在地上,牛眼中的血红也纷然退却。

喋血妖皇将精光收敛,微微一摆手,仅存的十几头野牛非常知趣的退走。慢慢悠悠的回到草地上,或躺或卧,轻甩着细长的牛尾,津津有味的啃咬着地上的鲜嫩青草,偶尔朝不动如来几人这边看上一眼,便事不关己的移开视线,那一副老实巴交的憨态,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凶相?

“二哥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里面究竟什么地方啊?动物世界吗?”小阎王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那些判若两人的野牛,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弥陀佛,这里可能是牛坑狱。”不动如来答道。

“小爷和少侠说的都没错,这里便是十八地狱中的牛坑狱,是专门为畜生申冤的一层。那些在世间随意宰杀牲畜的人,死后就会进入这里。这些野牛就是前世被宰杀的那些牲畜的化身,专门在这里惩罚那些罪魂的。”猪头魅在地狱道里修行千万年,自然对这里非常熟悉。

“那它们为什么攻击我们?”玲珑也开口问道。

“应该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吧。世人在发狂的时候也喜欢株连旁人,多半是为了泄愤。”不动如来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喋血妖皇,似乎是有话要说,不便启齿,需要征得他的意见。

喋血妖皇一笑:“二弟有话尽管直言,你我义结金兰,八拜之交,务须顾虑。”

不动如来一脸真诚的说道:“阿弥陀佛,大哥啊,你我情同手足,有几句话小弟不忍不说,还请大哥勿怪。”

“二弟尽管讲来,为兄洗耳恭听。”喋血妖皇答道。

“从前有位神仙,他有十个弟子。有一天,这十个弟子向他讨教天堂和地狱的问题。神仙并未言明,而是幻化出一间屋子。神仙告诉十个弟子说,这屋子里面有五十个苹果,你们每人每天拿一个,吃了就不会饿死,不吃就会饿死。熬过五天,就可以上天堂了。遂后,这十个人便进入到屋子里。第一天,大家相安无事,都按照规定吃了一个苹果。到了第二天,有一个弟子觉得这种苹果太好吃了,美味无穷,流连忘返。于是他便悄悄的多吃了一个,反正还有那么多呢。等到第三天,第四天,又陆续有人生出同样的想法,每个人都多拿了一个苹果。结果,五天还没过完,这十个人便全部下了地狱。”不动如来没有说明,而是讲了一个故事。

“为兄愚钝,还望二弟言明才是。”喋血妖皇显然不明白不动如来的深意。

“大哥,刚刚那些牛,非您所杀,却因您而死。如果您不发火,那些牛就不会死;如果那些人不多拿苹果,便不会有人饿死。在这一点上,大哥的嗔念和那些贪吃苹果的人的贪念是一样的,无心害人,却积累了业障。”不动如来讲道。

“贤弟的意思是为兄多管闲事?”喋血妖皇问道。

“自然不是。锄强扶弱,岂能算是管闲事?小弟是说您嗔念太重。大哥可曾想过,即使是十恶不赦的刽子手,也会有父母,也会有妻儿老小。杀刽子手容易,可是他的父母妻儿该何去何从呢?孤苦伶仃,还是一起赴死?亦或是踏上复仇之路,冤冤相报吗?况且,假如大哥受到了什么惩罚,大哥的亲人也同样会难过、悲伤、甚至是陪您一起赴死。这些结果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却皆是由我们的贪、嗔、痴所引出来的。”不动如来进一步解释道。

“为兄似乎明白了,止恶方能治本,除恶只会恶性循环。”聪明如喋血妖皇,一点就通。

“大哥圣明,生于天地之间,活着沾满仇恨,死后偿还罪业,有什么意义呢?”不动如来说道。

“二哥啊,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绝大部分人都是这种状态啊。这种循环恐怕不好修正吧。”小阎王凑过来问道。

“所以我们才需要修行啊。先正己,后度人,克制贪、嗔、痴,持之以恒,世界总会变干净的。若是连我们自己都不信,又如何去说教别人呢?”不动如来答道。

“嗯,和尚,我相信你。玲珑陪你一起努力。”玲珑满怀欣慰的拉着不动如来的手,感受着他身上的慈悲,感受着他身上的安详。他那份质朴和善良,着实能令人心悦诚服,无比踏实。

“二哥,老弟也相信你,我们一起努力。”小阎王一反大大咧咧的常态,胖乎乎的脸蛋居然爬上一抹凝重。

“对,少侠,我们一起努力。”魑魅魍魉互相看了看彼此已经化为人形的脸,毫不犹豫的击掌为誓。

身为邪恶化身的喋血妖皇叉着双臂,打量着豪气冲天的众人。忽然直起身子,耸了耸肩,郑重其事的走到不动如来面前,伸出右手,笑道:“二弟啊,虽然为兄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但是一朝结拜,永世不弃,为兄也相信你,情愿陪你一起努力。”

“啪。”

两只大手重重的握在一起。不动如来一把抱住喋血妖皇的臂膀,感激道:“大哥,谢谢您。”

他深深的知道,让一个妖去积德行善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皇者去放下嗔念更是不敢想象。然而眼下,喋血妖皇却抛开了种族,放下了身份,义无反顾的站到了自己这一边。

而这一切的缘由,还是那说不明,理不清,却又最难割舍的东西,情。

“哞……”

正在几个人盘坐在一起随意交谈的时候,那些正在吃草的野牛纷纷惊慌失措的摇起了尾巴,发出恐惧的鸣啸声。

众人扭脸观看,就见那美如绿毡的草地上衬着三个恶鬼,狰狞恶怖的相貌实在是不太符合这里的恬静。

三个恶鬼均是身高膀阔,獠牙外露,脸上花花绿绿,烂疱脓疮,身上长着三寸怪毛,如同乱草。穿着鹿皮袄,虎皮裙,脖子上挂着蟒蛇皮做的装饰品,光脚赤足,浑身上下画满了各种凶蛇恶兽、邪鬼骷髅,手腕、脚踝上还套着兽骨做成的骷髅带。嘴角上挂着长长的涎液,盯着草地上的牛群,两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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