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贵妃一袭宝蓝色的华服裹身,外罩白色纱裙,裙裾上是上好金线绣的点点梅花。她神色端庄,莲步生风。只是眉宇间透着一丝淡淡的担忧。
和她一同来的还有泰王府王妃严婉。严婉穿的一身玫瑰色长裙,略施粉黛,面色上还带着三分倦容。不过更多的却是焦急。
加上太医和伺候的婢女。一大行人就这样直愣愣地来到了月芸跟前。
月芸心内暗暗叫苦:怎的碰上这等难缠的差事。又转念一想,要换成莲香在这,定会处理的妥妥帖帖吧。就在她万般心思流转,正要问安之际,已率先被人一脚踢倒。
恍惚间,只听得严婉疾言厉色地喝道:“没有眼色的奴婢!没看到贵妃娘娘驾到!还不快去通传!”
月芸虽是个实心思,但也算有几分脑子。她连忙爬起,一转身就往芜园内室跑去。慌乱之间竟连问安这些礼节都忘了。
宋贵妃愕然地看了一眼这个平日里以温婉贤良著称的泰王妃。已在就在深宫煎熬的她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点点寒芒从她眼中冒出。
“站住!”宋贵妃威严地喝了声。
正跑着的月芸一个哆嗦,立马定住了身形,跪了下去。
却又听得宋贵妃温言说道:“本宫的儿媳还昏着,通传免了吧。到底是年纪大了,受不得慌张。你来扶着本宫吧。”
月芸不敢怠慢,赶紧跑上前去,弓着身微扶着宋贵妃伸出来的手臂。
“你在发抖?”宋贵妃淡淡地问道。语气里却透着几分凌厉。
月芸也不过是个十五六的豆蔻少女,又是大厨房帮工出身,提到无忧的小厨房后,也是素来散惯的紧。到底是个经不住事的主。
听到宋贵妃的质问,她却忍不住抖得更厉害。索性一把扑倒在地,连连叩头,慌忙请罪:“贵妃娘娘,饶了奴婢吧!”
怕这月芸一急之下,再说出什么不该的话,徒惹事端。严婉心思一转就上前去,对着宋贵妃福了福身。
“娘娘,这等粗使丫鬟,想来也不会伺候。让婉儿来扶着您吧!婉儿和无忧情同姐妹,姐姐如今昏着,婉儿理应替姐姐尽这份孝心!”
宋贵妃定定看着严婉,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别的情绪。
凉凉的夜色里,严婉微微抬头,心里虽然早已涌起了惊涛骇浪,但白皙秀丽的脸庞却仍一脸恭孝,眼神平静无波。
“早听说泰王妃最是恭孝贤良,看来传言不虚”宋贵妃一语双关地说道,却也不再推辞,伸出了手臂。
严婉慌忙扶着,假作听不懂其中的深意。一脸欢喜地应道:“贵妃娘娘谬赞了!”
宋贵妃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两人却是真心实意的担心无忧的病情。也不再做纠缠,只疾步地向园子里走去。
月芸倒也长了点眼色,一路上忙把这前后发生的诸多事情快速讲了一遍。从在柳树下发现秋娟的尸体和无忧,再到请太医,给无忧喂药等等。
众人一听之下,也猜出个大概。估计又和那位正妃脱不了干系。
宋贵妃也听得心惊,饶是自己派了这许多的人手也没能看住一个崔琉璃。璟儿怎么娶了个这么恶毒的正妃。亏得自己以前还看她百般顺眼。
想到这,宋贵妃内心不由得一阵发恨,少不得又要派人将崔琉璃院中不得力的丫鬟婆子狠狠惩戒一翻,再换一批得力的人手过去。
赵承允正握着无忧的手坐在床边,看到她昏迷之下仍旧紧紧皱着的双眉。赵承允恨不得能即刻做个法术飞到无忧的梦里,看看是什么让她如此忧愁。
赵承允一遍又一遍地抚着无忧的眉头,像一个固执的孩子,执意要化开心爱的人那解不开的忧愁。
门外远处传来杂乱不一的脚步声。多年习武的经历,让赵承允练就了一副好的耳力。“大概是太医来了吧!”他心内想着,却仍然没有松开无忧的手。仿佛这一放手,她立马就会变回那个优雅疏离的吴王妃,他的嫂嫂。
“就这样睡着也好吧,你最起码还有一刻是属于我的!”赵承允竟隐隐生出了这种感觉。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在他的心里稍一冒头,他自己也被吓得一个心惊。似触电了一般瞬间放开了无忧的手。
“砰”的一声门猛地被推开。像一声炸雷响在莲香的心里。她竟也顾不上看来人,下意识惊惶地看向无忧的床边。
赵承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松开了无忧的手。只规规矩矩地立在无忧的床边。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既自然又不会失礼。
莲香不由得松下一口气,不由得在心里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男子。待转过头,看到进门的是一身华服的宋贵妃和严婉,眼里不由得闪过一抹惊愕和紧张。慌忙跪下请安。
宋贵妃表面虽然不动声色,但多年的磨练还是让她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贴身女婢眼里的一抹惊慌。
倒是严婉,一进门看到自家王爷正规矩的立在一旁,并没有越矩的动作,眼神也平静坦荡。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大半。
赵承允转过身,一板一眼地跟宋贵妃问了声安。却对自家王妃严婉投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严婉不由地心中一寒。
宫中的御医个个练得跟人精似的,不待主子吩咐,早已提着小药箱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前去,躬身为无忧诊脉。
那厢刚诊上脉,这厢看不见的交锋也刚刚开始。
宋贵妃并没有应泰王的请安,只是摸了摸发髻,扭腰往里走去,慵懒地斜倚在红漆描金的雕花木榻上,葱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桌子上敲着,笑吟吟地说了句,
“这吴王府迟早也该纳入泰王的别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