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谛君。”
作为正道之司灵庵宫的掌门人,韩赤玉谛君可谓气派天成于应酬一道游刃有余的很。
夫妻二人站起身来,苏萧焕面无表情拎起袖子拱了拱手以示回礼。
紫眮自然是知道自家丈夫不喜言谈的性子,一时不由笑着端起桌间的‘盘龙杯’斟满美酒递给韩赤玉道:
“怎么劳驾韩掌门您亲自来了,萧焕,你还不快些敬韩掌门一杯。”
韩赤玉捋了捋长胡哈哈一笑道:
“紫师妹你太客气了,这若要正经算来,萧焕可还是韩某半个妹夫呢。”
紫眮笑的温婉又将一杯酒斟满递给了自己的丈夫道:
“您说得对,紫眮蒙福于灵庵宫数年有余,这劳驾家兄之事更是不该,萧焕,你替我跟韩师兄陪杯歉酒吧。”
男人默然接过妻子递来的酒盏,右手举杯左手扯起袖子,苏萧焕神色如常举杯淡淡道:
“韩谛君,请。”
韩赤玉笑着举杯一应,二人一起扬手饮尽了杯中甘露。
一杯饮罢,韩赤玉笑指了指身后立的笔直青年道:
“这是劣徒吴奇,奇儿,你还不上前来敬苏谛君和紫医圣一杯酒?!”
一直沉默立在后方的俊朗青年人眉头似是微微动了一下,但片刻已是浅浅笑意泛上嘴角,吴奇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向夫妻二人行了一礼,继而起身微笑道:
“小子吴奇,见过苏谛君,紫医圣。”
在后的奕天明显发现,夫妻二人明显都沉默了。
吴奇倒显得坦然自若的很,他伸出手去拿起酒盏斟满了酒一躬身双手将手中酒盏敬给了苏萧焕微笑道:
“小子常闻家师提及刑罚之司威名,以往几次与苏谛君相见都是公事缠身,今日这杯酒,且荣小子向您行个歉意。”
苏萧焕面无表情注视着他静默而立,他没有伸出手去接面前年轻人躬身敬来的酒。
吴奇双手敬着酒盏躬着身子,对方不接酒盏自然是有几分尴尬的,正当韩赤玉轻轻皱起眉时。
“哎……”
轻轻一声微笑,一只芊芊秀手从吴奇手中接过了酒盏,接过了酒盏的女子微笑道:
“你苏师叔不胜酒力,你紫师叔今儿一天都没沾过一滴酒,但既是我们奇儿敬酒又怎能不接,这杯酒,就荣你紫师叔替代,可好?”
接连两声‘师叔’入耳,吴奇双手端着酒杯的手似是轻轻颤了一下,片刻,这青年人抬头已是满面微笑道:
“是小子无礼了。紫师叔为小子破例小子自是感激不尽,但我等男儿立世,怎能苛责貌美如紫师叔的仙君醉酒,小子这杯酒心意已到,至于穿肠之事,便容小子和后面那位师弟同饮一杯可好?”
一直立在后方的奕天蹙了蹙眉,众人的目光已向自己瞅了过来。
研晓立在他身侧,自然知道他和吴奇之间有多大的恩怨,不由伸出手去下意识轻轻拽了奕天一把。
奕天沉默了好一会,继而对着研晓无声摇了摇头,他迈开步伐就此走上前去,从案几间端起一杯斟满了甘露的酒漠然道:
“吴师兄所言甚是,我们小辈之间的事,自该由我们自己解决,请。”
吴奇端着酒杯微笑依旧,他未曾举杯,却是又微笑道:
“奕师弟大才情,数年前在秉然殿相见之时,却是师兄小瞧了你。”
奕天漠然端着酒盏,他听及吴奇如此说来,片刻淡淡道:
“吴师兄天纵英才,奕天早有领教。奕天虽是不及,好歹这些年有些‘旧情’实在难忘,自不敢懈怠,请。”
清脆声响,两盏酒盏轻轻碰在一起,这一刻,不知激出了多少清洌,两个年轻人就此扬手举杯而起,共同饮下。
饮尽,吴奇笑着向他一倒酒杯示意酒已干微笑道:
“吴奇期待与奕师弟再论‘旧情’之日。”
奕天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盏,酒盏之中却尚且残余着一个底子的清洌,他一时无言,片刻才将酒盏放在了案几之上淡淡道:
“彼此彼此。”
这话说完,他便转身又立到夫妻身后去了。
如此,韩赤玉和夫妻二人又是一阵寒暄,就此领着吴奇走了。
直待二人离去好远后,一直沉默中的男人转过头来向小弟子看了一眼,继而凑近妻子耳边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当先兀自负手向天回门掌门人燕惊鹤妖尊那桌去了。
紫眮在丈夫离去后转过头来轻轻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指来戳了下奕天的眉心,奕天愕了一下,不由抬首道:
“师娘?”
紫眮白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放到了案几上道:
“没地方斗法了,负气是这么负的?!”
奕天愣了下,片刻之后轻轻笑了下。
又白了他一眼,紫眮道:
“我和你师父去燕谛君和奕谛君那边去一趟,等会结束了你自己和丫头玩去吧,早点回来,晚上你师父有事同你说。”
奕天连忙笑着应了一声,紫眮就此去了。
研晓一时搞不懂奕天和紫医圣间的对话,不由转过头来疑看着他。
奕天颇有几分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在案几前坐了下来,伸出左手去拔开了瓶盖,继而摊开了右手……
却见他适才握着酒盏的右手之中,竟全然是被烧焦溃烂的伤口。
研晓不由‘呀’了一声,赶忙坐在他身侧一把夺过了他拔了好久也没拔开的瓶子道:
“怎么回事?”
奕天神色不明向桌上残余着几分清洌的酒盏看了一眼,片刻后这才慢慢道:
“如此霸道的火魄之力,我不及他。”
研晓一边将药膏涂向他的手心,一边白了他一眼道:
“吴师兄在我们这辈弟子中是出了名的天纵英姿,你入道才多久,就想和他以卵击石了……”
奕天沉默着,他的目光向正在身侧往自己手心里涂药膏的研晓看了一眼,他慢慢道:
“他杀了吴二叔。”
研晓正在给他涂药的动作僵了一下。
别人不知道我的感情,你却是知道的,因为他杀了吴二叔,那个曾经,将我们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并守护我们一年的男人。
“吴凌天乃魔都将相,他们魔都的人覆了我整个鬼域,我不会领他的情……”
研晓一边垂着首给奕天涂药,一边慢慢道:
“我只知道,多年前冲入人群中救出了我的人是你。”
奕天蹙了下眉,道:
“若没有吴二叔,我连自己都护不住,又怎能救你?”
研晓垂着首,她似乎咬了咬牙,道:
“那不关我的事。”
奕天听她如此说来,心底不由有些不舒服了,他看着研晓许久才道:
“研晓,那并不是吴二叔动的手,你会这样想,真的很自私。”
研晓正在给他涂药的动作彻底僵住了,突的将瓶子‘唰啦’一把塞入了他怀里怒吼道:
“是,我是自私了,因为魔都的人不曾杀了你的全家全族,是不是他动的手又能怎样呢,如果有一天你的至亲,你所重视的人被那样残忍的杀害,你会怎样?!无父无母的你又怎么能懂那样的感情?!”
话到此处,研晓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把话说重了,不由哽住一时看着奕天。
奕天轻轻蹙眉,他没有答话。
片刻,研晓一跺脚‘唰啦’站起身来怒道:
“我不要再跟你说了。”
这话说完,她就这样转身跑走了。
坐在原地的奕天突然觉得心里莫名的烦躁,他伸出手去用食指和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又是这样,怎么每每一提到吴二叔的事,留给我们的就只有争吵呢?
曾经是坏人的吴二叔吗?
可无论如何……
他都是对我有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