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按住情绪明显暴动的人，修月向前走了两步。
目光隐隐透着一股动容，走到叶漠身前，低低的，却认真地唤了一声：“二哥……”
对面男子一向冷硬的表象瞬间崩塌，望着女子，久久回不过神，终于一手揽住了她的肩，按在胸前，长长叹息一声：“幸好，幸好……你还活着。”
“这么说，这些年你都住在黑雾森林里？”
听完修月说完这几年的行踪，众人沉默了许久，叶漠才问出这一句。
修月点头，“是这样，因为修习鬼灵术忘了所有的前尘往事，如果不是鬼灵老人让我出来寻找萧翎的魂魄，恐怕……”她难以想象，如果她一辈子都留在了那里，恐怕他们就真的错过了吧。不过，幸好，他还在原地等待。
而她，也没有错过。
叶漠的表情有些动容，“那你现在？”
是鬼……
后面两个字在唇舌间打了个圈，却怎么也吐不出来。这要让他怎么问，眼前是他的妹妹，因为她的死，大哥因着内疚远离故乡去了边塞，这些，他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还好。除了没有心跳，跟普通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的。”
修月这样说着，坐在她身侧的凤清音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无论结果是什么，只要她好好地，无论天涯海角，他都陪着她。他目光里划过坚毅与决然，分开了这么多年，她终于肯接受自己，这已经是世间最幸福的事了。他不想再失去一次。
“这就好……”叶漠喃喃出声，“萧翎他？”
想到那个一身邪佞的男子，他忠于君王，却也因此而死，凤临天最大的失败就是错算了情这个字在这场权力的阴谋里占着的分量。即使萧翎不肯背叛他，可不代表他会放任他伤害五妹，这样……哎。
幽幽叹息一声，他不知道现在这个结果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过，至少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点，让他颇感欣慰……
听到萧翎的名字，修月沉默了下来，想了想，才低声道：“方才他们带来了最后的消息。”
“是什么？”小奴终于从自家主子现在是江湖上黑玉楼楼主上回过神，“刚刚那个黑袍人是主子你的手下吗？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修月点头，“是，他们是这些年一路跟我走过来的。他说已经追踪到了蛛丝马迹，但是，却又不是很确定，说，那个地方，似乎沾染了人血，他们对人类的血迹比较敏感，所以，很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判断力。稍晚一些，等血的味道散了些，他们会给出最确切的答案。”
对于萧翎的那两魂两魄就在冥土国这件事，修月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莫名的有种不安，那种情绪让她心绪不宁，似乎心口有某种东西在压抑着，让她几乎喘不过起来。可，她也知道，萧翎的魂魄必须集齐了，否则，她怕……
想到那种可能性，修月垂下了眸，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当初如果不是萧翎救她，恐怕就没有现在的她，所以……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她都要救活他。侧过脸，凤清音不知何时陷入沉默的脸落入她的眼底，从他眸底一掠而过挣扎与痛苦，修月知道，他应该是想到了那晚吧……血腥，残暴，带着彻底的毁灭。
即使那时他是因着魔性才会性情大变，可归根到底，有些事情还是他潜意识里认知的。
夜凉如水。
看着伫立在窗前的男子，修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他的身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雪团儿的皮毛，它懒洋洋地趴在她的怀里，不时用小脑袋蹭蹭她的脖子，很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睡过去。
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凤清音回头，看着她，神情已经恢复冷静，只是，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君儿，你说皇兄怎么会变成那样？”他不明白，真的很不明白。他不知道那个一向对他温柔的皇兄竟然只是在利用他，甚至不惜让他入魔来达到他的目的。“他已经站在了一个顶端，那还不够吗？”
他不懂，真的不懂。
修月沉吟片刻，才低声道：“人的贪欲是无尽的，当他站在一座山底的时候，他想着，自己如果能攀上这座山的最高峰该多好啊。可当他终于爬上这座山的最高峰，他又不知足了，他看着别的山头，想着如果能站在另外一个更高的山头该有多好。所以，他心中的权欲不住的膨胀，到最后，他迷失了自己，迷失在了自己为自己设计的禁域里。这，并不是你的错。”
她轻轻的说：“即使那日你不杀他，早晚也会有人夺去他的性命。”
凤临天的手上沾上了太多的鲜血，他的不知足已经危机了很多人的地位，他已经不甘心只是当冥土国的冥皇，他要的，恐怕是五国的统一，那个最至高无上的位置。
只是，可惜……
她摇摇头，想到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什么，眼底悔意像是一道绳索死死地缠住了她的心头。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那么坚持，如果当年她没有想要以那种方式报答，也许一切的一切又会不同……也许，当年凤清音留在山庄里，他们虽然会平淡的过完一生，却没有这么多的折磨与痛苦。
只是，如果也只是如果。
他们回不去，凤临天也已经回不去……
入夜，几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落在一个暗巷里，修月眯着眼看着那个不起眼的地方，回头问身后的黑袍人，“就是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