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肆也不敢说话,只得等待着云洛的回复,对于云山来说,眼前这个人已经是被抹去的存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早就在一百多年前就死了,如果不是景姨,他也不会知道这个人竟然还活着。
良久,云洛淡淡道:“你走吧。”
“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就是为了想见你一面才努力的撑到了现在。”白肆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她已经等了她太久了,他不想让她就这么抱憾而终。
云洛缓缓的闭上了眼,复又睁开,像是终于决定了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为了见你,她特意把医院转到了C市X医院。”
“我知道了。”
白肆离开后,云洛整个通宵都在酒吧里喝酒,小黑从来没有见过老板娘这样过。
这是他第一次在老板娘的脸上看见了悲伤、复杂的情绪。即便是小黑想上去安慰,也无从下口, 他知道他和老板娘不是一样的人,所有人都和她不一样。每次见到她喝着酒,看着酒吧内芸芸众生的模样,就像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她有着自己的世界,谁也走不进去。
也许懂她的人只有聂瞳少爷吧。小黑叹了口气,要是聂瞳少爷在就好了。
云洛走进X医院的时候看到了不少的刑警,每个刑警的脸上都是一派沉重。经过身边的医生护士们也在窃窃私语。从他们偶尔透出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知道这个医院刚发生过命案。
云洛忽然想到了沈翰,旋即马上把这个名字给甩出了脑袋,想他干嘛?只要这个人在自己就肯定会有麻烦。直接按了电梯上了白肆告诉她的楼层病房。
走到病房前的时候云洛还是犹豫了,她怕,这么多年的避而不见,终究还是要见面了吗……她怕见到的那个人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她怕见到她的老去,而自己还是这幅不老不死的模样。
病房门还是被推开了,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的肌肤因为松弛和萎缩都纠结在了一起,像是枯干的树皮,一撕就要开裂。旁边的心电图不稳定的跳动着,可以看出她已经命不久矣了,只是靠着氧气罩和输液还吊着她最后的生命。
云洛将手里的花放置在了一旁的床头柜,走到病床旁坐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里已经被泪水盈满,看着床上的人,想说什么却迟迟张不开嘴,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
床上躺着的老人像是知道有人来了,艰难的张开嘴,一字一句的说道:“姐姐……是你吗……”
云洛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是我,景儿。”
洛云景终于咧开嘴笑了起来,她的牙齿已经掉光了,嘴里是一片的空洞,连说个话都变得那么艰难,“姐姐,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她缓缓的睁开眼,看着云洛,“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你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年轻……”
云洛没有说话,不老不死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姐姐,你看,当年你用阴阳禁咒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如今我还是要死了。当年的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他咬,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赶出云山……咳咳……”
云洛连忙握紧了洛云景的手,“景儿,不怪你。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是会救你。你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云洛郑重的说道。
云洛只记得当年,洛云景被将臣所伤,已经断气。她不顾被反噬的危险使用了禁术《阴阳禁咒》,将洛云景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而所谓的《阴阳禁咒》其实就是以命换命,这种方法不但颠倒阴阳轮回,还会乱了三界秩序。所以在术界一直被视为禁术。
救活了洛云景的云洛当时就遭到了反噬,生命垂危之际,被僵尸王将臣所咬。从此以后,就沉睡了十年。在这十年期间,洛家的人想方设法的封印住了她体内的僵尸血,这才让她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
在云洛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赶出了云山。从此不再姓洛,改名换姓和聂瞳一起隐在了世界各地。
“姐姐,这么多年,你不肯见我,一定是在生我气吧……”
云洛紧紧的握住了洛云景干枯的手,“我从来没有生你气。这么多年我不肯见你,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变老,害怕,我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们都一个一个的离开我了,而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像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了……”
洛云景摇了摇头,苍老的脸上满是悲伤,“不,姐姐,我是说,楚沉哥哥……我明知道他喜欢你,我还……”
“楚沉……是谁?”在云洛的记忆力根本不记得有楚沉这个人。
洛云景似乎有点诧异,艰难的想要开口,似乎她每多说一个字她的生命力就会减弱几分,“楚沉……楚沉是……”
洛云景最后的话还没有说完,脑袋就已经无力垂了下去。
云洛马上站起身,焦急的吼道:“医生!医生!”
病房门被医生推开,几个护士也急急忙忙的进来。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摘开口罩慎重的对着云洛说道:“病人的所有生理功能都在迅速衰退,已经撑不了几天了。希望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云洛木然的看着床上的人,沉痛的闭上了眼。就算是看多了生离死别,可当这件事真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无法不去难过。
而生老病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云洛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病房,抬眼望去,每个人都在忙碌,陪着父母来医院来看病的年轻人、陪着妻子分娩的丈夫、躺在推车上送往抢救室的病人……这每一幕,每一个场景似乎都与自己无关了吧……
看完洛云景后,云洛就回了嘉丰大厦,只是云洛没想到,竟然早就有人在大厦门口等着她了。
云洛刚到大厦门口,就被一辆加长版的林肯拦在了大厦前。
云洛还以为是开车不看路的,朗声道:“你知不知道撞了人,可是要赔钱的?本小姐虽然没有被撞到,可也收到了惊吓,赔点儿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能要钱的时候绝不要命,这是云洛行事的宗旨。
车门缓缓打开,两个穿着西装的魁梧的男人走了下来。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云洛心里警觉了起来,冷哼一声,“怎么?还想打人?”
谁知那男人突然对云洛鞠了个躬,“云小姐,我们已等你多时,我们老板想见你。”
“你们老板是谁?”云洛警惕的问道。
“云小姐去了就知道了。”那面瘫男径自把车门已经打开,绅士的弯腰,示意云洛上车。
云洛就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对方也保持原来的姿势一点没动。
云洛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邪恶的笑意,抱臂走到了面瘫男身前,抬起头,从下往上的打量着他。看得那叫一个仔细,含情脉脉。直到那个面瘫男脸颊耳朵越来越红越来越红,云洛才放过了他。
脸上浮现出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冷哼一声,一步跨进了车厢内。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想见她的人是人是鬼。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面瘫男将云洛引进了一栋别墅,云洛环顾了下四周,是人是鬼倒看不出来,不过得出了一个结论,三个字:有钱人。
当云洛进了别墅后,一个中年男人已经在客厅等着她了,这个中年男人看他面相,红中带黑,应该是属于时常与一些死人的东西打交道的人。他带着一副眼镜,两鬓微白,一看就是用脑过度导致的早衰。
中年男人微笑着延手,“云小姐,快请坐。”
云洛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您是?”
中年男人微笑着推了推眼镜,“我姓吴,我是研究考古的。呵呵,大家啊也看得起我,都叫我一声啊吴教授。”这话丝毫没有任何卖弄之意,反而给人一种很舒服的亲切。
云洛流星眉微皱,考古的,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不知道吴教授找我来是?”
吴教授叹了口气,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话到嘴边,却是试探性的问道:“听说,云小姐是做‘清洁生意’的?”
云洛眼眸微抬,心下明了,合着这是找自己和生意的,“清洁生意,可不包括挖墓。”
很明显,考古的找自己,无非是在墓穴中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看这个吴教授的模样,似乎这事还不算小。但是,云洛只管阳间的事,墓穴这种阴阳之间的事可不归她管。更何况,阴阳风水,并非自己所长。
吴教授见自己的目的被点穿也不尴尬,反而将事情和盘托出娓娓道来。
“不瞒云小姐,前段时间我们的考古团队在牛顶山发现了一个汉末的古墓,根据考古人员的发掘,这个古墓应当是一个贵族家的女主人的墓穴。可就在发掘进行的及其顺利的时候,突然一个考古人员触发了一个机关,死在了墓穴中,本来墓穴中机关重重,我们发掘都会很小心翼翼,既然死了,我们准备好好安葬给予家人一笔安抚费就好了。可这奇就奇在,这个本应死掉的人又活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当时医生都已经确实检查过已经断气了,不可能活着。为了怕引起外界的猜测,所以我们把这个消息封锁了,就当他根本没有触发过墓穴中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