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晓话落,不等我回应什么,修楷率先开口道别,讳莫如深的眸子睨了潇晓一眼,转身离开。
修楷前脚出门,潇晓怒气冲冲的上前,朝着敞开的房门就是‘咣当’一脚。
随着房门关闭,门板上落上一只37码大的鞋印。
我抿着唇,倚在开放式厨房的橱柜上,看着潇晓怒不可遏的大骂,又看着她蹲在地上抱膝痛哭。
我始终没说话,没宽慰,也没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到沙发旁,从她茶几上摸索过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抽了几口,看向瑟缩着肩膀的潇晓,汲气,“哭什么?身子早就给人家了,心也给人家了,现在哭,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我说完,潇晓哭的更加惊天动地,我抽烟的动作顿了下,就听到门外短暂而急促的敲门声。
潇晓哽咽,哀嚎的声音总算小了些,抬头睨着我,“你去看看,是不是那孙子又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你都是他奶奶了,还能怕他?”我起身,戏谑,走到房门出开外。
门外站着的不是修楷,而是刚才去叫我的那个服务生。
他探头朝房间内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问我,“许小姐,没出什么事吧?我怎么听着潇小姐好像比刚才哭的更大声了?”
“没事,暂时没有人员伤亡!”我回应,单手搭在门框上,身子一斜,挡住他的视线。
“那潇小姐……”服务生进一步询问。
“鬼哭狼嚎,一会儿就好,麻烦您去协调下左邻右舍,明天我一定让她拎着慰问品登门拜访!”我虽然嘴上说着客气的话,但是脸色却冷淡疏离。
听到我的话,服务生朝后退了几步,尴尬的笑笑,“呵呵,不用,不用,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就好,还提什么礼物慰问!”
说完,服务生又下意识的朝房门内睨了一眼,嬉笑几声,提步离开。
退回房门内,潇晓吸吸鼻子,看着我,“那个女人说什么?”
我跨步,从她身边走过,回到沙发坐下,恣意懒散的倾在靠背上,“没说什么,就是怕你闹出人命……”
潇晓在地上差不多蹲了十多分钟,起来时,蹒跚着步子,一瘸一拐。
坐在沙发上,潇晓把自己大半个身子窝进我怀里,双手环着我的腰,抽抽搭搭的哭了几眼,一股脑把鼻涕跟眼泪往我身上擦。
我一脸嫌弃,却没阻止,只是将头默默抬高了些——眼不见,心不烦!
等潇晓哭够了,环在我腰间的手游走到了我脖子上,仰头,楚楚惹人怜的看了我一眼,开口,“许安,我发现男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你喜欢女人吗?”
我憋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一把推开她,抬腿踹的更远了些,“滚蛋!”
潇晓被我踹到在地,坐起身子,双腿一盘,倚靠在沙发边上,抬眼,给我翻了一记白眼,探手抽出一根烟,叼在嘴前,“姐要是跟你搞对象,那是看得起你!”
我俯下身,拿火机把她嘴角的香烟点燃,嬉笑,“你还是别看得起我,我虽然对男人已经失去了信心,但是取向还是正常的!”
潇晓深吸了一口香烟,红唇轻启吐出烟卷,眼睛迷离的看着不远处,缓缓开口,“修楷是我以前的男人……”
我手肘拄在膝盖上,倾着身子听潇晓说话。
潇晓嘴角漾着笑,三分无奈,三分苦涩,剩下的四分是怎么隐藏都隐藏不掉的深情。
在潇晓十八岁的时候碰到了修楷,那个时候的修楷还不是现在的老总模样,家里一贫如洗,很是艰苦,每天上课包里带着的饭总是千篇一律的馒头咸菜。
那个时候潇晓注意到了修楷,因为他不单学习成绩好,而且不卑不吭,就算是每天中午吃馒头咸菜,也从来都没有回避过任何人。
潇晓说,“你知道吗?那是源于一个男人的坚韧,很让人着迷!”
我脑海中划过陈森没回商家以前时的场景,蹙眉,点头。
我想,在陈森回商家做大少爷以前,或许也跟修楷一样,啃着馒头咸菜,然后发愤图强。
千金大小姐跟穷小子的故事一向都令人津津乐道,修楷连饭都快吃不起,但是偏偏潇晓却富得流油。
潇晓的父亲就是他们当年所念那所母校的校长,母亲是个杰出的小提琴家。
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潇晓,怎么看都跟寒门出生的修楷答不上边,但是能怎么办,爱情往往就是这样,猝不及防,而且让人迷失方向。
潇晓从爱上修楷后,便一头栽进了爱情的深渊,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而且把自己买好复习的资料都搬到了修楷宿舍。
在最后毕业考试前的那次临摹考试中,潇晓的父亲为了帮她获取C大的保送名额,在成绩单上做了手脚,把修楷的成绩替换给了她!
“其实,我爸那个时候的想法特别简单,他想着,反正修楷成绩好,就算是参加正规考试,也一样能考进C大,但是我不一样,我如果不保送的话,前途就算毁了……”潇晓抿唇,回顾着以前的事,指缝夹着的香烟快要燃到指间。
我垂眼,看着她眼角苦笑出现的细纹,突然感觉没来由的落寞。
“那后来?”我挑开唇际,舌尖舔过干裂的下唇。
“后来啊!后来修楷去教育局举报了我爸,我爸被强制辞退回家,一夜之间白了头,后来教育局说这件事情事态严重,派了人下来调查,
我爸廉洁了一生,哪能让自己受这种屈辱,最后,为了那所谓的书香门第骨气,一身白衣,喝药死了……”潇晓垂眼,一滴泪从眼底滑落。
我伸出手,夺过她手指间的烟蒂,在她指缝中的烫伤处摩挲了会儿,提唇笑笑,“人这一辈子啊,谁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砍儿再大,心大点,眼一闭,说过去也就过去了……”
“许安,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潇晓抬眼,满眼荒凉,再次垂眼,唇瓣动动,“当然,我也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