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王美人设的圈套?”南郭雄猛然间起起了王美人那媚媚的笑容,“这女人最近比较得宠,春花无疑是她最大的敌人。方才她不是故意为难燕妃吗?明着是冲夏如燕,实际上是冲着春花去的!”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目光变得沉重起来。
夏夫人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
“春花死了没什么,反正她罪孽深重。”她无奈地摇摇头,叹息着,“只不过可怜了那个孩子。还没看一眼这个世界,便要撒手人寰了。说来,也是我们这些人无能,连他的命都保不住。”
南郭雄听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也许是春花命中无子吧。”夏夫人的眼睛变得湿润了,“上次她流产后,太医说她很难再怀孕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恐怕……算了,你们南郭家也是命中注定该绝户吧,你们两个的命都不好,所以才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从袖中取出丝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
虽然夏夫人的头发依旧乌黑柔亮,可是按照她的年纪,大多数女人已经子孙满堂了。可是如今,她仍然没有能够成功晋升为外婆。
“你让我想想……”南郭雄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冷冷,“你出去,让我好好静一静……”
南郭家,早已经没落,唯独剩下南郭雄一人,四处飘零,无枝可依。原以为,只要夏春花生下孩子,就可以改变南郭家的命运。到时候,他再娶几房贤妻美妾,多生几个,为南郭家传宗接代就是了。可是如今,看样子是没那个机会了。此时,他已经不再去想到底是谁要害他,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到底该想些什么。
阴森恐怖的天牢,静的可怕。
南郭雄静静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如同老僧入定了一般,又似一尊泥塑,早已经没了生机。
永无休止恼人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几缕温暖的阳光,透过那小小的窗户,投射在天牢那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在阴森昏暗的天牢,这几缕阳光,显得特别的温暖,特别的珍贵。许多囚犯,骨头都在这里发霉了,也不曾见过一缕。
温柔的阳光,轻轻地洒在了南郭雄那张土灰色的脸上。
“开饭了!”牢头不耐烦地提着食盒,没有好气地说,“日上三杆了,还在这里睡觉,可真是懒死了。难道昔日你吹竽的时候,也敢起的这么晚?不被打烂屁股才怪呢。”
他并不知道,南郭雄压根儿就不会吹什么竽,他连乐谱都看不懂。其实南郭雄不会吹竽,在众乐师之间,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没有人敢揭穿他罢了。他是夏春花的远亲,哪个不怕死的敢去招惹他呢?在王宫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那些乐师们便装聋作哑,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牢头的声音非常大,不过南郭雄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真是懒人!”牢头没有好气地打开牢门,将食盒里的饭菜放到了地上,都是些不堪的东西。
当然,对于南郭雄来说,这牢头觉得这些东西也是便宜他了。想当初钟欣怡在魂狱时,连喝口水都成了奢侈,能给这混蛋一口饭,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怎么还不起来,难道想让人喂你不成?”牢头没有好气地走了过去,重重地往南郭雄的身上踹了一脚,不踹不要紧,这一踹,让牢头吓了一跳。
南郭雄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想必已经死去多时了。
“死了?”牢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额头上顿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天牢内,每天都会死人,这牢头已经司空见惯了,并不足为奇。不过,这南郭雄不一样,他可是要犯,鸳鸯枕的事情还没弄个水落石出呢,他怎么就可以死了呢?
“我这可怎么交差啊!”牢头吓的脸色苍白,心中胡乱地想,“这小子死了,倒也清静了。可是我怎么办?大王要令,要严加看守的,谁知这小子居然……”
他眉头一皱,暗暗下定决心:“不行,我得快点走,离开这个鬼地方,免得被这个混蛋给连累了!”
想到这里,这牢头不动声色地关上了牢门,直接回家收拾细软,潜逃而去。
水月宫。
夏春花精心洗净了脸,那张蜡黄的小脸,居然又变得白嫩无比,肤如凝脂。她很美,即使不施粉黛,也绝对是位顶尖的美人。只不过,她一直喜欢那些胭脂水粉,倒弄污了本来的好气色。
“娘,你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冒险呢?”夏春花洗净了脸,坐在菱花镜前,精心打扮着,“我担心那混蛋把我给咬出来啊!”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披在脑后,未经修饰的夏春花,此时看起来格外漂亮,多了几分清新的气息。只见她唇红齿白,双目如星,美的让人感到震惊。她衣衫半掩,露出了一痕雪脯,那高耸的玉峰,曾经让南郭雄神魂颠倒,几乎葬在这一女人身上。
看着这一痕雪脯,夏夫人突然间觉得有些恶心。南郭雄,想必曾经在此处销魂过,而自己那诱人的曲线,也曾经被他玷辱。一想到自己母女二人曾经委身于同一男人的事情,夏夫人就想吐,想将南郭雄给碎尸万段!
“你放心吧,娘办事,又怎么会有纰漏?”夏夫人早已经梳妆完毕,只见她穿了一袭暗紫色的长裙,头上仅仅插了一枝碧玉簪,看不到半点奢华。
夏太师死了,按理说她应该为他戴孝的。不过在王宫中,是不允许人随意戴孝的,除非是国丧。所以,夏夫人只能尽量穿着素色,不施粉黛,不戴奢华的饰品。虽然夏家已经败了,可是夏春花也给了她不少珠宝首饰,她都交由了剪风保管。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夜和南郭雄有过肌肤之亲后,夏夫人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其实她本来年纪就不算大,又保养得当,可是自从那一夜后,她的身体里似乎充满了活力,又恢复到了以前和二夫人争风吃醋的年纪了。
夏春花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上珠花,戴上金灿灿的项圈,又精心在脸上涂上了一层脂粉。那张雪白的小脸,加上脂粉后,却显得蜡黄异常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剪风匆匆走了进来,低声在夏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夏夫人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
“什么事?”夏春花侧过脸来,看着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夏夫人,笑道,“难道还有什么喜事不成?你都笑成了朵花儿了。”
喜事?自从夏太师死后,夏家还会有什么喜事吗?
“事情办妥了。”夏夫人冷笑道,“我说过,只要我一出马,那混蛋必死无疑。”
南郭雄死了,是自杀的,是被夏夫人的那番话给送上黄泉路的。他误以为事情已经败露,为了保全自己的骨肉,只能选择了自杀。殊不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夏夫人的诡计,并没有人知道他和夏春花的那档子破事。只不过,夏夫人绝对不会允许南郭雄活在这个世上,只要他一日不死,那么这件事情就会有败露的可能性。事情一旦败露,那么夏春花就永远也不可能有未来了。
“死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南郭雄的死讯后,夏春花的心里居然有些酸酸的。
不管怎么样,毕竞也算是一场露水夫妻,南郭雄在床上的表现,让她为之神迷。她不是可怜他这个人,而是觉得从今以后,自己再没有这样一个床伴而觉得有些惋惜。
“舍不得?”夏夫人听了,冷笑道。
“死就死了呗!”夏春花冷笑道,“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
她最近胃口真的不大好,不过并不确定是否已经有了身孕,她也不敢宣太医。因为田云青已经好久没有碰过她了,万一这个时候怀孕,岂不等于自掘坟墓?
夏夫人想了想,笑道:“很简单,让大王宠幸你。如果你肚子里有了孩子,那更好,就算是为那个孩子正名算了。如果没有,也没什么,至少这样可以拉近你和大王之间的感情。”
“可是大王已经很久没有来了,他怎么才会来呢?”夏春花对这个,并没有把握。
虽然她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可是和夏夫人相比,道行还是浅了许多。夏夫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泛起了一缕冰冷的笑容。
湿润的空气在缓缓流动着,美丽的桃花瓣轻轻地落在水面上,为这洁净的湖水增添了几分香气。岸上的杨柳轻轻地摇曳着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似乎在欣赏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春天来了,驱走了冬日的严寒,迎来了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
钟欣怡静静地站在桃树下,轻轻采下一枝桃花,放到鼻下,轻轻嗅着。
含香院的桃花,开的虽美,可是她总觉得,不如桃花坞的桃花开的艳,开的香。有许多东西,在野外是最美丽的,而到了宫中,却失去了原有的韵味了。就像夏如燕一样,简简单单一束山野风情,因生命的错位而登堂入室,无疑是一种悲哀。南郭雄“畏罪自杀”,夏如燕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朕独地死在了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此时,钟欣怡并不知道,那个傻乎乎的女孩,早早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之旅,做了北乡氓女。
“我该走了。”她并没有回头,却清楚地知道,他又来了,“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泰王静静地看着她那削瘦的背影,知道她去意己决,可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难道,朕的诚意,并打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