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欣怡坐在床上,目光无比冰冷:“你是何人?”
那老女人似乎并不怕钟欣怡,她冷笑着:“这话应该是老身来问,你是何人?为何要住在这里?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别人的宅子?”
她的声音非常难听,犹如风吹骷髅,隐隐透着一股骇人的寒气。
蒋英见状,连忙上前,一把将那如同鬼魅般的老女人推开,冷笑道:“什么别人的宅子?难道这宅子是你的不成?”
他隐隐觉得,这个老女人肯定和钟府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否则的话,她怎么会三更半夜在这里出现?
钟欣怡静静地看着那张如鬼魅般的脸庞,突然间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问:“你可是冯婆婆?”
记忆中,钟府管理厨房的冯婆婆,就有着这样骇人的牙齿。以前,冯婆婆还自己开玩笑说,说自己的牙齿肯定会早早全掉光了,冬天又没有嘴唇给它遮风御寒的,难道它冻不坏?
那老女人听了,有些惊愕地看着钟欣怡,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你是谁?”她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问,“你怎么知道我姓冯?”
钟欣怡听了,心中一喜,连忙下床:“婆婆,我是欣怡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跑了好几天并无半点消息,这冯婆婆居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欣怡?”那老女人上上下下打量着,摇摇头,冷笑道,“钟家大小姐艳惊天下,又怎么会是你这个丑女?虽然老身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她了,不过老身清楚地记得,她是个漂亮的女孩,漂亮的比枝头的桃花还要娇艳。”
她对钟欣怡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那个美丽纯洁的小女孩。她觉得,即使是钟欣怡长大了,模样变了,也绝对是个顶尖的美女。
蒋英听了,笑道:“难道婆婆不知道,钟家大小姐已经当了车迟国的王后吗?”
世人皆知,车迟国王后是个丑女,这个冯婆婆又如何能不知?
“当然知道了!”冯婆婆冷笑道,“外面的那些人可真能够造谣,说什么王后是丑女。别人不知道,老身可是服侍了大小姐好几年,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容貌?她很漂亮,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都说那夏贵妃是车迟国第一美女,不过在老身看来,大小姐才是最美的呢。”
蒋英也清楚的记得,儿时的钟欣怡,漂亮的像朵花似的。不过他却记不清楚,她何时戴上了那张黄金面具,他也没有问过,想必是发生了些事情,才让她不得不用那张狰狞的面具,遮住脸庞。
“我果真是欣怡!”钟欣怡听了,对冯婆婆说,“婆婆可否记得,小时候你帮我沐浴过,我的右肩胛骨处,有一桃花胎记。当时你还和我开玩笑说,有桃花胎记的女人,命犯桃花呢。”
冯婆婆婆听了,微微一愣。
她连忙上前,一把扯下了钟欣怡的衣服,露出了雪白的香肩。
蒋英见状,连忙背过身去,并不看。
钟欣怡转过身去,冯婆婆举起了蜡烛,果然在那雪白的香肩上,赫然怒放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果真是大小姐?”冯婆婆惊愕地看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伸出手,用力地揉着那娇艳的桃花,生怕那颜色是画上去的,而并非胎记。
可是,那娇艳的桃花,依旧怒放着。在如雪的肌肤上,显得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妖倾。
“果真是大小姐!”冯婆婆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噙满了伤心的泪水。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用力将钟欣怡抱在了怀中,再也不想松开。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啊?”冯婆婆老泪纵横,泪如雨下,“老爷死了,所有人都走了。当年,我也流落到了异乡,乞讨度日。后来,我念着家乡,便又回来了。听说你当了王后,我打心眼里高兴。我就知道,以小姐的容貌和才识,必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那你怎么不去找我呢?”钟欣怡含着热泪,轻轻拭去冯婆婆眼角的泪痕,“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可是你既然知道了我的下落,可以找我的啊。”
冯婆婆听了,用力摇了摇头。
“我只要知道你过的好就足够了。”她咬咽地说,“我也隐隐听说过,大王并不宠爱你,只宠爱那个夏贵妃。老婆子我若上门找你,你定然不会不闻不问,可是却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大小姐……”
王宫里的一些事情,早已经插了翅膀,这连三岁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冯婆婆又如何不知呢?她宁愿流落街头乞讨,也不愿意给钟欣怡带来一点点麻烦。
夜,如墨色般,染黑了整个天空。
点点烛光跳跃着,照亮了冯婆婆那双浑浊的眸子。
“老爷当时乘船从京城回来,听说时在河里救了大小姐的。”她慈爱的看着钟欣怡那张削瘦的脸庞,脸上漾起了幸福的笑容,老爷在世时,却不允许我们说的。不过老爷交待过,如果他走后,真相的话,可以告诉您的。”
听了冯婆婆的话,钟欣怡这才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反复做着这样一个梦,梦见自己溺水。原来,自己儿时,果真落水,而且差点被淹死!
“这么说,你想寻根的话,必须得到京城了。”蒋英听了,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你的根在京城呢。”
他知道,钟欣怡不愿意再回到那个伤心之地。那里,有着她的血和泪,有着她痛苦和绝望的根源。那里的一砖一瓦,足以勾起她伤心的回忆。
钟欣怡听了,凄然一笑:“也许只不过是个过客罢了,又怎么能因此而断定我是京城人氏呢?”
不知道为什么,在得到有关自己身世的线索之后,钟欣怡却高兴不起来。离自己的身世越近,她越觉得害怕。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世肯定非常凄惨,否则又怎么对得起红颜薄命这一说呢!道机子曾经不止一次对她说过,太美丽的女人,是不会幸福的。所以,他才让她戴上了面具。可是这张让她看起来奇丑无比的面具,好像也没给她带来什么幸福。
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回到京城,不想看到那金碧辉煌的王宫,不想看到任何和他有关的地方。
“应该真的是京城人氏呢!”冯婆婆听了,一脸正色,“大小姐刚回来的时候,分明是京城口音。虽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口音却是不能改变的啊。即使不是京城人氏,也应该在那里住了好多年呢。当时老爷救起小姐的时候,小姐的头上还有伤,似乎被打的。”
对于钟欣怡的身世,她只知道这么多。虽然这线索并不多,不过已经可以大致确定方向了,事情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要不,明天我们就出发,到京城!”蒋英听了,想了想说,“虽然有了大致方向,可是京城那么大,想要寻找线索的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得需要一定时间的。”
冯婆婆听了,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这冯婆婆虽然上了年纪,可是也喜欢四处走走。她一大把年纪了,还从未去过京城呢。而且这次,是帮着钟欣怡寻亲,这可是件好事。
“好啊,快点出发,快点帮大小姐找到家人!”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朵菊花,“对了,有件东西我得给大小姐!也许对大小姐寻亲有帮助。”
她连忙站了起来,带着钟欣怡和蒋英到了昔日钟老爷的书房,从柜子后面拖出一个破旧的木箱子。这箱子极破,破的连小偷都不屑于看一眼。钟府长年无人居住,自然有不少小偷和流浪汉在此落脚,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多看它一眼。
那木箱子显然好久没有人动过了,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冯婆婆刚一碰那木箱子,顿时尘土飞扬,呛的所有人顿时咳嗷了起来。
冯婆婆打开箱子,取出一个已经褪了色的包裹。
钟欣怡接了过来,放到了桌子上,轻轻打开。
只见包里内,是一套小女孩的粗布衣裳,虽然极旧,可是却非常干净。
“这衣服是小姐落水时穿的,后来夫人便将它放在了这里。”冯婆婆看着那套衣服说,“当时还是我和夫人把这箱子抬到这里的,夫人说将来你可以拿着这些东西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老爷夫人疼你,生怕你离开他们,所以不让我们说。不过他们真的是好人,还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找到你的亲人。”
钟欣怡轻轻地拿起了那件淡蓝色印花小袄,虽然是粗布所制,可是做工却极为精细。那密密的针脚,大小均匀,一看就知道,那缝制之人,的确是用了心思的。
“有了这个,自然就不用愁了。”蒋英看着那件粗布小袄,笑道,“欣怡,相信你很快就可以找到你的家人了。”
有了物证,总比两手空空要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