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看着这个浑身抖若筛糠，明明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但是却已经死死的比这双眼，不肯就范的书生，突然有了一丝欣赏之意。
萧桓轻叹一声，将手中的匕首放下说道：“据我所至，那个铁老大就是一个四肢发达的蠢货，而你看起来终究是要比他聪明一些，你为何要为了此人如此不畏生死？只要你帮我抓住铁老大那些人，我就饶你不死，你看如何？我麾下正缺少一个文书，就让你来做，既然都是强盗，您跟着谁不一样呢？”
那书生感觉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离去，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般，不过听到萧桓的话之后，他的惨白的脸上突然涌起一阵潮红。
他奋力的挣扎起来：“士可杀，不可辱，你……”
十一哈哈哈大笑，那嘲讽的笑意打断了这书生的话：“得了，你都委身做贼了，还装什么圣人弟子？一个贼丕子而已，和我们有什么区别，还士可杀不可辱？你落草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辱没自己家祖宗了，现在倒是学会装高洁了，早干嘛了？我家大哥，给你活命的机会，还不赶紧兜着？”
“哈哈！”
十一的话引得周围的骑兵一起哈哈大笑，这话当真是诛心，那青衣书生不挣扎了，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青衣书生的最后一点骄傲，也被十一的话，打击的体无完肤，萧桓看着他的样子倒是好笑，北周那些文人，最是仇视萧家，所以萧桓对这些文人的感官也不是很好。
“说吧！莫要让我真的杀了你，我知道你们这些文人总有自己的骄傲，能让你们落草只能是这世道真的不能活人了，说出来，我真的饶你不死！”
那青衣书生一言不发的闭上了嘴，只是颓然的等死，这份硬气倒是萧桓意料之外了，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了，萧桓摆摆手，让十一将他押下去。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斥候冲了过来：“报！铁马寨大当家的求见！”
萧桓和十一俱是一愣，一开始就打算放过铁马寨的这些人，指望着他们将自己这些人的名声散播出去呢，这铁老大发什么疯，自己送上门来？
那青衣书生一听也是惊诧万分，萧桓注意到了书生惊讶的神情，断定，这事书生并不知情，看来是这个铁老大自己在搞什么幺蛾子。
萧桓想了片刻道：“把人带上来！”
萧桓暗中打了一个手势，十一似乎忽略了那书生，没有将他带走，书生也被留了下来。
很快，铁老大被萧桓手下的军士带了上来，铁老大再也没有那股带着一万人时候的威风了，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破落户，或许这样的形象才是他的本色吧！
铁老大注意到脸色惨白的书生，萧桓注意到，他看到书生的时候，居然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位好汉，俺就是铁马寨寨主，道上的送个诨号铁老大。”铁老大对这萧桓一抱拳。
萧桓轻笑一声：“幸会，幸会，既然已经跑了，为何还要回来？莫非你以为，你有一万弟兄的时候，都是被我一击而溃，如今孤身一声还敢来自投罗网？”
铁老大脸色一红：“朋友，俺铁老大虽然是个浑人，但是愿赌服输，俺还是知道的，既然败给了你，俺无话可说，今日就是来送给你，随意你杀伐的！”
铁老大这话说的豪气，连萧桓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此人是来做一些愚蠢的诡计的，没想到居然开口就是如此说话！
“哦？呵呵呵，这倒是天下奇闻？”萧桓没有接话，只是嘲弄了一句。
铁老大也不在乎萧桓的说辞，看了一眼青衣书生：“俺听人说过，擒贼擒王，才能算是全功，今儿俺来了，你把俺抓了，杀剐都随你，俺要是皱一下眉头，俺就不是男人。”
萧桓好笑，不管此人有什么阴谋诡计，萧桓不在乎：“如此，好吧！在下就送你一个全尸，来人，将此人杖杀！”
“是！”十一手下呼啦上来两个人，就要强行将铁老大押下去，突然铁老大一抖双臂，挣脱了两个士兵的手臂，双臂上倒是有着千斤之力，是个汉子！
“且慢！”
“嗯？怎么？反悔了？”萧桓轻笑一声。
铁老大摇摇头：“自然不是，今日，俺孤身一人前来，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去，想让俺乖乖受死，俺有一个条件！”
萧桓和十一想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这个铁老大，这老兄弟，光棍一人，两把刀都没有带，居然就敢来和自己讲条件？
萧桓抱着好笑的心理问道：“哈哈！好，好，好！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条件？”
铁老大是个粗人，但是却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自己这样完全威胁不到别人，但是他不得不来，否则他一辈子不会心安。
“噗通！”
一声，铁老大突然跪倒在地，这又是演的哪一出，萧桓一惊，不过看着这铁老大虽然跪在自己面前，但是却把个腰板挺得笔直，这哪里像是求饶的样子。
“呵呵，铁老大，你也算一方豪杰，这是为何？”萧桓问道。
铁老大道：“朋友，俺铁老大虽然是个泼皮出生，但是这双膝盖，跪过天，跪过地，跪过老娘，至今还没有跪过别人，今天俺给你跪下，俺给你磕头！就想求你，放了书生！”
“嘶……”
萧桓以为他要求饶，没想到老铁老大孤身一人前来，居然是为了这个看起来并不是一个精明的狗头军师求情的。
不管是萧桓傻了，十一傻了，就连那个没有离开的青衣书生也傻了！
铁老大接着说道：“书生，他是好人家的子弟，他上有老母亲需要奉养，下兄弟姐妹，他不能死，要是他死了他这一家老小可就都活不成了，俺没事，俺坏事做尽，早就该死了，你杀了俺，求你放了书生，他落草也是受俺的胁迫，求你放过书生！”
萧桓蹙起了眉头，此时那书生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双眼通红，身体不住的打摆子，他没有想到，这个平时就粗糙不堪的汉子，孤身一人回来居然是为了用他的命换回自己的命。
这人命如草芥的大灾之年，又有谁在乎过别人的性命？书生落草一半是报恩，一半的无奈的苟且，不愿意背叛铁老大，更多的是读书人最后的坚持。
但是如今的这一幕让他无言以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