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沁往他的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发现他正在看的大量素材和文件居然是“古尸的保存”。
江一沁立刻想起李教授在雕像前跟她说的那具与她有几分相像的女尸，问道：“你在研究山洞的那具女尸？”
林先觉敲键盘的手指一顿，说道：“看来那老头也不算十恶不赦啊，他还愿意让你死个明白。要是我，一定一声不吭地弄死你，然后一了百了。”
“说人话！”江一沁对那生死这事儿开玩笑还是有些抵触。
林先觉见她似乎还挺在意的，就说道：“山洞坍塌，能毁的早已毁得差不多。这段时间我秘密派人从河道里重新进去，只能走到那尊雕像所在的墓室，那具女尸却杳无音讯。目前那具女尸无疑是尸毒传播的主体，如果她还藏在某个角落，那么事情肯定没完，很快就会有新的案子出现。”
“你在山洞的时候就用微型电脑扫描过那里的电脑，没有什么新发现吗？”
林先觉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个集体观念很强的人，对别人的生命也很漠视，三观也跟正常人一样，说白了就是你的思想和行为都不能用正常的方式推测。更何况，你本来就是带着目的进去了，我们当时在想方设法救人和自救，你有足够的时间在我们做这件事的时候去搜集这绝无仅有的材料。在小铁屋、在墓室、在河道里，你都在做这件事。”
“不愧是我的助理，真聪明。”林先觉笑嘻嘻道，“不过，我搜索了所有的电脑都没有有关女尸的资料，连那老头儿的电脑里都没有。”
“会不会是这些资料他都手头录入了？”
“有这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工作难度就加大了很多倍了。”
江一沁同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记得李教授说过，当时有考古专家介入过。女尸会不会在考古专家那里。”
“你说潘林飞？”
“你查过他了？”
“查过。他在几年前就过世了，他对古尸做的研究也多半是手稿，很难找到完整的资料，听说他家里还被烧了，他对古尸、墓室的研究都毁得差不多了。”
“这么巧。”
林先觉不解道：“巧？”
“你忘了，李教授死后，他的家里也被烧了。”
“还真是。”林先觉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你这几天先放假陪你老公儿子吧，我整理出下一阶段的工作思路了再叫你来上班。”
“行。”江一沁说着走向自己的那张临时办公桌，拿了一堆名片过来，“这些都是附近的饭店、24小时粥铺、粉店什么的，别吃泡面了，实在不行你也可以从你家里找个保姆过来给你煮煮饭。”
林先觉含糊地应了一声，接过江一沁手里的名片，一把塞进抽屉里。
看那样子显然是没听进去。
江一沁也不再唠叨，离开工作室，回家。
小家伙真是一天一变，现在已经可以四处乱爬了。
虽然爬的速度不算快，但也快成为家里一害了。
大宅里所有的人现在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地，就怕不小心踩到某个是对爬行运动很感兴趣的小家伙。
江一沁看着小家伙几天，就觉得比上班还累。
她都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精力，一天玩十几个小时，晚上居然也能很兴奋地继续玩。
之前，为了让小家伙不在大半夜闹腾，冯雪倩带他的时候已经刻意把他的作息时间调整成大人的作息时间了。
现在这小家伙居然能不睡觉也要持续作死，力图把所有大人都折腾崩溃。
那精神头所有人都得甘拜下风。
程至煜每天上下班，回来能陪他玩三个小时。
按理说，小家伙就该满足地去睡觉了。
可程小少爷不乐意，硬是可以花样作死，力求把他的爹地妈咪折腾成蛇精病。
于是，程至煜、江一沁在那段时间里一度天天顶着黑眼圈，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夜里忙着造人，把身体都耗虚了。
连程志强都忍不住含蓄又低调地提醒了几句。
程至煜也不反驳，当天晚上就把小家伙扔到程志强房里，让他感受一下他小曾孙的作死劲头。
程志强这才算明白了孙子孙媳妇的苦衷。
程壹壹小朋友这股折腾的尽头保持了两个月才渐渐消停，小身体也长得了，变得稍微成熟稳重了一点。
江一沁也正式回局里上班，但偶尔还是会去林先觉的工作室里走一趟，帮他处理一点琐事。
韩凉养了两个月的伤，也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江一沁把车开到法医楼前，刚下车就被人抱住了。
她刚要挣脱，就闻到一阵药味。
于是，就没再挣扎。
江一沁笑道：“刚出院，怎么就出来了？”
韩凉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在床上躺了这么长时间，都快躺发霉了。好不容易跟我老爸说通了，他才让我过来上班。”
“韩局也是担心你。”
韩凉习惯性地跟在江一沁身后说道：“嗯。这次受伤虽然很难受，但也不是没有收获。现在我跟我老爸的相处更好了，我也更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说明你长大了。”
“是啊。我现在天天逼着他给我找个后妈，他死活不娶，你说这什么节奏呢？以后我嫁人了，他就一个糟老头儿自己过日子，想想就觉得凄凉，可这个糟老头儿却没有这种危机感。你说，这糟老头儿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养小三儿了。”
江一沁被韩凉那句小三儿惊得差点没踩住楼梯，她轻咳了几声说道：“注意一点影响，这里好歹是单位，别让人听到了。”
“这有什么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起进入办公室。
她们两个都是两个月没来上班的主儿，她们的办公室自然也没人使用。
一推开办公室，就是一股呛人的霉味，呛得人直咳嗽。
江一沁连忙去开窗散气，过了十几分钟才好了一些。
两人就开始着手打扫，其他法医陆续来上班，看到江一沁和韩凉过来上班了，纷纷过来帮忙，打扫速度也比他们两个人快很快。
打扫结束之后，韩凉就拿两份纯牛奶去茶水间的微波炉里加热。
江一沁则打开电脑，开始了解法医部近期的工作。
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韩凉，头也不抬地说道：“东西放到茶几上，我一会儿再喝。”
江一沁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东西放下的声音，疑惑地抬起头，只见费素站在办公室门口。
费素是背光站着，江一沁看不清她的表情。
两人沉默地互相对视，谁都没说话。
江一沁是懒得主动开口，也不想浪费时间去揣测费素想什么。
至于费素，要是每次来找她都是这副不阴不阳的态度，那费素这个人无论有多强的工作能力都不能用。
更何况，她给了费素四个多月的表现时间，到现在费素也没有让她亮眼的表现。
能让人记住的只有她博士的学历和傲娇、不通世情的态度，这样的人不是能够共事的人。
费素打量着一脸平静的江一沁，想从她那张脸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结果打量了半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费素淡声说道：“这次你又出风头了。”
江一沁闻言对这个人失望了，她可以接受一个人适度的虚荣心，但不能接受有太多的虚荣心。
虚荣心在合理的范围内，是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斗志与冲劲，能让这个人在生活、工作都更有目标。
但一超过了这个合理值，就是一种危害，能让人忽略了其他的事情。
她跟费素的交往不深，但之前和现在的几次交流，费素的焦点都停留在她所得到的收获、或者风头上。
这是费素对她的嫉妒。
而费素只有嫉妒，没有行动。
这是最要不得的。
费素见江一沁不理会她的话，语气有些急躁，“你觉得你的位置已经坐稳了吗？稳到让你根本看不上其他同事了？”
江一沁闻言笑道：“费法医想让我说什么？对我而言，我所做的都只是我份内的事，不值得我有任何夸耀的心思。但显然费法医你不这么认为，你只会曲解我话里的意思，认为我的虚伪、故意谦虚。”
费素被她的话堵得一愣，随后说道：“你难道不是吗？”
“世界上有费法医你这样把注意力集中在荣耀上的人，也有我这样不关注这些的人，我们的存在不应该冲突。再者，我们工作的初心是完成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在有余力的时候惠及家人、亲友、同事。我把我的份内工作处理好了，成为这个行业的表率，得到嘉奖或其它的荣誉也在情理之中。而我能得到这些荣誉，离不开你们的成全。如果你们也能处理好自己份内的工作，以有余力帮助同事，你们同样也能得到你们所艳羡的荣誉。这些话我在成为首席法医的时候当众说过，现在不妨对你再说一遍。我的成就，来源于你们的不称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