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天地万物复苏之时，一辆越野车如出笼的猎豹，划破了宁静的空气，在蜿蜒的山路上疯狂奔跑。
扎西家的仆人旺堆坐在副驾驶，负责给程依指路。
他死死地抓着门边的把手，脸色煞白。
他偷偷看了一眼程依，果然是神佛转世啊，开车都那么猛。
他长那么大，就没坐过那么快的汽车。
慕思凡搀着扎西老爷，坐在后座，负责给他吸氧。
经过一天的适应，慕思凡的高反症状减轻了许多，但是这样的高速过弯，还是让人十分不适。
“程依，要是这个臭老头没有什么卵用，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他不想让旺堆听到，特意飚了英文，还飚了粗口。
给扎西老爷做人工呼吸，对慕思凡造成了大片的心理阴影。
何况这里的人，身上都有一股特别的气味。
慕思凡心理不舒服，想骂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来我占了三级半的塔，看你心地那么恶毒，我把我那三级半分给你，省得你百年归西要下地狱。”程依慢悠悠地说。
旺堆是真的惊呆了。
怎么有人轻轻松松把车开那么快，说话还能那么慢，那么稳。
转眼到了卫生院。
慕思凡站在走廊，盯着外面的雪，浑身不爽。
恰好一个护士走过，他拉着护士，冷声问：“有没有什么消毒用的东西，给我。”
护士蒙圈了。
程依刚洗了手洗了脸出来，把水甩他脸上，说：“毒死你才好呢，都是人，何必互相嫌弃。”
“啧！”慕思凡怒得两颗眼球圆圆的，“我是看在遗嘱的份上，否则谁死谁活，跟我没关系。”
护士听到这话，有些讨厌他，尽管他是自己长那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还是没能换回好感。
“给你。”小护士横了他一眼，甩给他几个酒精棉球。
慕思凡拿着酒精棉球擦手擦脸。
程依端着热茶走过来，被他大手按住，被他糊了一脸的酒精。
“喏。”程依把茶递给他，小声地说：“我放了老鼠药，你别喝。”
“你敢！在这地方，你能找到老鼠药，我服你。”慕思凡接过茶杯，靠在窗户边上，看着阳光下不断消融的雪，默默地喝茶。
天空中的蓝色在一点点地加重。
不知是救人之后的喜悦，还是程依在身边。
慕思凡总觉得再糟糕的情况，都挺好的。
他的嘴角无意识地上扬着，一个好看的弧度。
任何人在这时候走进卫生院，往二楼一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幅画。
慕思凡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眼光落在他的眉眼上，睫毛和眉毛末梢，泛着金光。
此刻他侧脸，看着身边的女人。
女人是背对着窗户的，单从这男人痴迷的目光中，就能想象，这女人是何等漂亮。
“喂。”慕思凡用手肘碰了程依一下。
“干嘛。”程依侧过头，盯着他好看的鼻子嘴巴眼睛，语气软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你给我挂经幡，写上我的名字。”慕思凡挑了挑眉，命令式地说。
“我为什么要给你挂经幡。”程依看着他的脸，突然很想点头，忍住了。
“不为什么，让你挂你就挂。”慕思凡说：“我给你买很多，你去挂。”
“我不。”程依说。
“为什么不？”慕思凡问。
“我挂了有什么好处？”程依问。
“为我挂经幡，你就不能诚心的么？要什么好处？”
“我必须要从你身上拿好处。”程依哼了一声，反正就是不能白给你做事，心里不平衡。
慕思凡皱眉不爽，但也只能冷冰冰地说：“你想要什么？”
“龙慕天珠。”程依挑眉说：“我带着你找到遗嘱，到时候遗嘱归你，天珠归我。”
“好啊。”慕思凡答应得很爽快。
程依正在想，他怎么突然转性了。
慕思凡突然搂住她，说：“龙慕天珠，慕家的女主人才有资格拥有，你嫁给我，天珠就是你的了。”
“好不要脸的人啊。”程依伸出手，扯了他的脸皮，说：“咦，我以为会有十层城墙那么厚呢，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你会是男主？”
“你管我。”慕思凡趁着四下无人，往她鼻尖亲了一下。
程依伸手捅了他腰间的穴位，疼得他一张俊脸皱了起来。
“下次就不是捅这里了，你小心些。”程依笑道。
慕思凡正要反扑之际。
“我们老爷醒了，要见二位。”旺堆很没有眼力见地出现了。
看慕思凡捂着肚子，脸皱成了一团，旺堆问：“你没事吧？要不要让医生看看？”
程依说：“快带我进去，别管他。”
“喂，什么别管他，人是我救的，我有七层塔！”慕思凡挺直了腰板，走在了最前面。
扎西老爷已经醒了，躺在病床上输液，还很虚弱。
这里的医疗条件不足，等到稳定了，还是要转到市里的医院去。
“是你们救了我？”扎西老爷的普通话说得出乎意料的好。
跟这里的人，都不是一个口音。
程依点了点头，把慕思凡往前一推，说：“主要是他，我就是帮忙打下手，还是多亏了他的人工呼吸。”
扎西老爷看了一眼慕思凡，脸色微变。
“孩子，你叫什么？”他直接问。
慕思凡说：“你认识我爷爷慕昶？”
扎西老爷点头，说：“我年轻的时候，在外面闯荡，多亏了你爷爷的帮助，你的眼睛跟他一样。”
他说完这些，已经很累了，喘了几口气，不愿再往下说了。
“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到我家里住下吧。”扎西老爷说。
他挥了挥手，把旺堆叫到耳边，叮嘱些什么。
程依直接说：“扎西老爷，我们不是来旅游的，我们是来找一样东西。”
“我知道。”扎西老爷说：“回去吧。”
他满脸都写着拒绝。
明明不想提这事，但又偏偏说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
这死老头，装腔作势。
慕思凡的不满，已经快要溢出了。
“你们救了我的命，这个恩情，我记在心里了。”
扎西老爷说完这句，无论程依再怎么问，他都只是挥手。
“二位，还是请先回去吧，扎西老爷不想说，没人能逼他。”旺堆说。
程依和慕思凡只好走出病房。
也不知这扎西老爷是什么来历，连这卫生院的人都很尊敬他，给他安排了单独的病房。
当地的一些干部也赶来慰问。
“走吧。”程依说。
驾车离开卫生院时，一辆悍马迎面而来。
因为车漂亮，程依多看了几眼。
开车的是一个典型的康巴汉子。
窄长的脸，挺直的鼻梁，黝黑的皮肤，炯炯有神的双眼……
与普通的康巴壮汉不同，他梳着清爽的平头，穿着也很时尚。
按照年纪推测，开这样好的车，这个时间赶来……
程依刻意把车速放慢了，把车窗降下来，与对方打了个照面。
等了一会儿，就听到旺堆兴奋地喊：“达杰少爷，这里这里！”
果然，这就是张秘书说的达杰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