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
太阳很好
长长的百足虫爬过山径
山野芬芳阵阵
汩汩溪水
依偎着山村
是永久的风景
青年人走了
老人是孤独的时间
守着空村
女人惊愕的眼睛
瞪着一行城里人
又看看老屋
溪边捣衣的女人说
我们住到城里去吧
与他们换
山村真静
舒蔓的金银花
开满篱笆
五月
林中鸟鸣纯净
空气沁人
2001.6.7建岙
丹山赤水
氤氲的深山峡谷
盘旋的山鹰
凝固在梦中
只有你能留住时间
五百年的香榧树
安静地吐着新叶
赤色古老的悬崖下
溪流奔腾不息
晶莹的流水比历史真实
人们来这儿游山玩水
没有谁知道
一个抗日县长曾在这儿弦歌不绝
筑路探幽
办旅行社
变化真大
古老的山村
向往闹市
只有悬崖沉默不语
2003.4
杖锡夏夜
山太高
天太近
月亮就在咫尺
出来时
亮得像金像银
东山因此漆黑
山村因此如谜
真的一切
反而像梦
在夜空下
在千米的高山之巅
沐凉凉山风
广玉兰幽香漾溢
仰数满天星斗
灯光的污染
空调机的嘈杂
都留在城市
感觉到了机体在重新排列
排出躁热纷扰
有了凉爽静谧和悠远的回忆
我忽然想到了旻旻
该去叫他
瞧!夜空中七粒晶亮的北斗星
伸手可摘
可他已熟睡
不像我的童年
离迷人的夏夜有多远
那群喜爱汉堡包的孩子
2007.7.1
杖锡
层峦叠嶂青峰连天
一百里翻山越岭之路
远离一个中心
就会有另一种内容
乡政府撤了
青年人走了
女人在云端之间捣衣
男人在山水间行走
茶竹花卉
山民们喝着沁凉的甘泉
而分外平静
夕阳西下
山峦涌动起来
深沟险壑中
氤氲的雾霭
在天空的彩霞下
奔腾变幻
而渐渐进入黛色
站在险峻的巉岩之上
西面余姚
脚下鄞州
背后奉化
天上来风吹我
生我养我的故乡神秘山岗
把我高高地托起托起
一切都在脚下
2007.7.1
山顶水库和那儿的蓟草
连峰去天不盈尺
山顶一泓清波
公社化年代
修起的水库
石砌泥土水
山草丛树
一切都留着时间的痕迹
悠悠的往日记起或遗忘
天籁的纯粹
我去时响着虫鸣
悬崖上丰腴的蓟草
悠然自得地迎风摇摆
荒凉少有人迹
静寂的山之巅
2007.7.1
深山水车
如一首乐曲
悠悠地转着唱着
涧水川流不息
你合着节拍
一下一下地舂米
这种延续太强大了
那一天我离开一些事物
细看你的结构赞美朴实的辛劳
悠悠的岁月悠悠的心
伴着亘古的青山
2008.3.3鄞县皎山
秋天的田野
连片金黄的稻田
秋风起
斜阳在黛青的远山上空
安静的田野
辽阔无垠至天际
心绪飘在黄昏里
村边河坎已经崩塌
废弃的小桥
叙述着村民的沧桑
荆棘遍布田埂
野花占着角落
水草荒凉
扑扑的水鸟
孤零零的脚步声
有人还在黄昏的田间劳作
岁月和田野谁更遥远
回忆是一种情感
世事似行云流水
2007.10西洋港
三溪浦之晨
山野的霜
在晨曦
晶亮闪烁
湿了枯黄的草
一条细石的小路
通往深山
林间晨鸟清亮地婉转
水鸟快乐
黄脯绿背尖喙
跳跃在枯枝一错身
掠过水面
水面白雾袅袅
山上巉岩欲崩
很冷又很偏僻
像我的行踪
山谷倏忽放亮
红红的太阳
喷薄而出
2008.1.17
莫干山月
苍翠一片
听潺潺流水之声
山泉中有我的血脉
爷爷父亲
他们生于斯长于斯
而我已是他乡游客
莫干——
山月——
山顶之夜
遁世之感
静谧悄然而至
山高月远
莫邪之剑
千年吴越
蒋介石的蜜月小屋
毛泽东下榻的皇后饭店
如今都成遗址
只有你亘古不变地舒坦着
在太湖之畔
重新思索三十年代
几百幢山间别墅
筑在理想主义的顶峰
山峦云海苍松
沉重的东西变幻不定
晨雾很轻
修竹漫山遍野
迎风的狗尾草
通向山顶之路
早起汲水的山民
从月夜中醒来
2006.11.4
雁栖湖
山水中秋之月
深山峡谷湖畔之晨
串在一起
浓浓的就是诗意
就像你的名字
旅程中的雁呀
落下来判断好方位
然后洗澡散步
拍拍翅膀
月色幽静
蚌在滩涂留下移痕
虹鳟鱼跳响“哗”的水声
等黎明来临
揭开神秘的一幕
秋凉在此刻最好
柔情蜜意的一切
巍峨的燕山
在远处
苍茫的华北平原
秋雾氤氲
雁不睡懒觉
长久地盘旋在你的上空
2003.9.21
濂泉响谷
漫无目的地走
在深山峡谷
汉白玉遍山都有
野溪汩汩
这儿是燕山
两个金融博士
一个诗人
在爬山
灌木林中除了山野的气息
不找什么商业行情
秋天的野梨结在高高的树上
一个用枝打
一个接着
诗人眯缝着眼看
陡坡山径相互交叉
悬崖上的洞穴
正吞吐云雾
雁栖湖的源头泉水
在石缝中涓涓不断
峡谷因你而活
三人似乎也达到了目的
俯身灌了一瓶泉水
粗荒的石阶
一匹神奇的白马
山民的传说天上的神龙
在这寒暑无常的地方
留下一个深潭
在潭边在深山
摘几捧玉米
捉条虹鳟鱼
在火上野野地烤了
野野地吃
像一次修炼
在华北的秋风里
2003.9.23北京
启明星
霜在枯草上闪烁
扑扑的钝响
荆棘丛中
早起的山鸟
在严寒的早晨
行踪十分快乐
溪水和冰凌
在半暗半明的晨色中
相互接受死亡和诞生
寒气重重地敲着
春天之前的音键
鸡鸣悠远
叫醒山谷
现代人还钻在暖暖的被窝里
很多很多的丛树
拥挤在悬崖
吐出蔚蓝的雾霭
一颗亮晶晶的启明星
寒意闪烁
静静地
孤悬苍穹
2004年春节于南溪温泉
姚江边夏日黄昏一刻
先是一场透雨
然后放晴
洁净的空气
世界露出本色
天是蓝的
云是白的
楼房铁一般的线条
夏天的树
风中涌动的江水
一树叽喳的麻雀
那一刻有点撩人
夕阳的光芒
像乐曲悠然的余音
渐渐地
一种神秘的状态
稍一走神
已是满天星星
黑色的江水
泛着黑色的光
一切都在冥冥中变换
时间如谜
2006.8.6
大卫雕塑在宁波
美丽的卷发和脸容
粗大的关节
夸张的长腿
炯炯的目光
理想化的男人
你在宁波是否孤独
米开朗基罗用石头
雕塑牧羊少年
为心中的渴望和追求
当你被铸成青铜
成为商业的附庸
光荣的犹太王
神圣的皇冠已暗淡
姚江之畔
春风和煦
我在你身边徘徊
不朽的艺术
总有不朽的精神
走向每一角落
2007.4.1
荒郊夕阳
绛红的光线在河面收敛
风起枯枝瑟瑟
西山脊上亮着最后的瑰丽
使孤独有了些内容
一些情绪
在这一时刻重复
分外的凝重
在偏僻的荒郊
看夕阳慢慢消失
在大地与苍穹之间
接下去
黑将不可阻挡
2008年冬天
旅行
已经很久
没有单独出门
过去的岁月
带着一种心情
如今一个城市接一个城市
机场高速公路广告牌
我视而不见
章诒和与李银河
在我的双肩包中
一个在翻开往昔
一个在剖析今天
她们都是真的
说着真实的自己
和我不同
出门旅行
只想刷新一下自己的视觉
好像无用
在海拨三千多米的高山
我只踽踽而行
一个浓重的主题无法驱散
不会是恋爱吧
好像不是
我发现了什么
而无法说出
更无力改变
2010.9.2
江水城市傍晚
——献给宁波三江文化走廊
铺开来细波粼粼
水天一色缥缈
把心情牵出
丛树和草坪
会使你记起乡村童年和憧憬
一道金光
高楼崛起
夕阳宁静
归鸟飘逸
平静的江面
是女人的脸庞
古老的城市
走向哪里
迷恋回忆欣喜和感叹
林语堂的闲适
此刻有点意义
2003.6.20
避暑山庄
端午节从北京起程
皇上走半个月路程
到更北的山川
匹配更宽广的心胸
故意的错字
铸在大门
踏过的踪迹都是历史
不恋京城
才是真正强悍
司马台长城
绵亘在高空
告诉你曾经的金戈铁马
血肉横飞
在崇山峻岭间
毕竟创造了一段文明
短短的热河
就在山庄内蒸腾
树木草坪
蜿蜒的群山
塞外放歌
这一切都在
避暑是一种说法
我却喜欢冬天的清冽
小心翼翼踩过
结冰的湖面
这儿有新的空间
有旧的梦
承德
如一缕轻轻的云霭
绕过山峦
深藏的杏仁洁白如玉
从真诚而出
继而温柔矜持
操持一家餐馆
山庄和你
谁更诱人
一盆山菇炖子鸡
承德的灵气
谁都愿一再入梦
什么都没有惊动
面临美好的一切
换一种心情
从愉快到美妙
神山
游人五花八门
如过江之鲫
你见了从不发声
坡上挂满静穆的幡
刮风时幡飘飞
更显寂寞
山里的藏民
神往这沉寂
称你为神山
在幡上吟满经文
山峰炫目的积雪
突兀而剑指天空
绵亘的山岳
无垠的宇宙
山不说话
无限巨大地存在
我惶惑地环视这儿的一切
感受沉默的力量
2016.5.3岷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