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龙高士
年老的她,关怀已成了习惯,
在关怀中发白,寻找愉快。
从早到晚奔忙得满头是汗,
老是把银发从眼前掠开。
每天一清早就去把儿子看,
他没醒,总是按时把他叫。
先是上学校,书包里带顿饭,
后来是下田,把饭打个包。
她老人家一直有这样想头:
她有了靠,所谓养子防老。
欣喜在心里并没存留多久——
儿子长大,战争拉他去了。
他穿着褪了色的草绿军装,
同泥土和野草颜色一样,
已经打穿和补着三个地方,
梦中和她相见已好几趟。
她刚把信封放到窗户台上,
一眨眼泪水化开了墨迹……
突然有军人们走过来敲窗:
“嗳,妈妈,请给些水解解渴!”
干渴得嘴唇已经发得苍白——
疲倦了,可是路程还很远。
每人都像儿子:“妈,给点水喝!”
“孩子,给你们每人倒一碗!”
他穿着褪了色的草绿军装,
同泥土和野草颜色一样,
他们这些人好像都不面生,
一看,他们多么和他相像!
眼泪也不擦,悲痛也不遮掩,
她一直把他们送到拐角。
她不到田里去已经有半年,
现在到田里去了,弯着腰。
不是什么返老还童复青春:
从前母亲为儿子烘面包,
现在儿子既然往前线出征,
她也就去割麦,虽然年老。
儿子们既在前线为国战争,
母亲难道可以不做事情?
虽然大家都说老太婆有病,
但现在谁能赶得上病人?
妈妈把银发从额角上掠开,
麦秸抱在怀,一捆捆地束。
我要把她这幅图给画下来,
并且就把这画题名“祖国”。
原载《苏联文艺》第12期,1945年3~4月
曾收入《苏联卫国战争诗选》,时代出版社1946年版
署名: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