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格尔
我们稍微弯了一弯，
错了方向迷了路。
投宿小村天色已晚——
离开前线只几步。
那里的厚雪齐膝深，
那里森林高耸天。
一位年轻的女主人，
收留我们过一夜。
她忙着自己的事情，
端进一只大茶鼎，
怀着假装的不高兴，
但显出坦白的心。
她的日子是这样过，
阴沉沉没有谈笑，
——有几个孩子？
——四个。
——主人在哪？
——战死了。
说完了便一言不道，
她也不垂下眼睑，
只把孩子的摇篮摇，
坐在我们的对面。
她烛人心底的目光，
完全对我们说明：
她一个人就能担当，
这个用不着怜悯。
她抬起着头很骄矜，
行动轻盈像游泳，
她一次也没问我们：
战争是否快完成。
她不愿意漏句空言，
不轻易多言多语，
也许她女人的血液，
比我们懂得清楚。
她安安心心地相信：
人民会永世长存，
紧接着苦难与不幸，
自有太平会来临。
既然付了血的代价，
也决不会不这样。
被决心坚强了的她
所以不哭不哀伤。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
不愿为穷困跌倒，
我们已经平安躺下，
她还在奔忙勤劳。
听她已经洗好碗盏，
过来吹灭了油灯。
遥闻继续还在作战，
离开这地方很近。
三度荣赞你的精神，
圣洁啊，你的愤恨！
你这战士的未亡人，
我们人民的母亲！
你可以为他把全世界忘掉，
冷得冻僵和热得发烧，
假使你偶然发现，知道
你爱人是懦夫，临阵脱逃，
他一听到“敌人”这字就发抖，
他无耻地逃出了战场，
你大怒道：“怎么会这样？”
你面孔变得苍白，只是摇头。
你是他的多年的恩爱侣伴，
他变了节，不忠于祖国，
你看做是自己的耻辱。
你轻易给了他生命的一半。
苍白无言的他，被惶恐折磨，
踏上你家门口的石阶，
啊！你把憎恨泼他的脸！
你挡着他，站在你家的门口！
这以后你怀着忌妒的热情，
你注视你儿子的言行，
你私自想道：“多么庆幸，
看来，他似乎并不像他父亲。”
原载《苏联文艺》第12期，1945年3～4月
曾收入《苏联卫国战争诗选》，时代出版社1946年版
署名：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