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风扬见过自己的母亲后,又去两个姨娘的院里分别予以拜见。从姨娘的院子里出来,心里不知怎么一动,拐到了自家的后花园里。
雷府的后花园并不大,雇了一个花匠在打理。那花匠姓钱,在雷家已做了十年光景,也算是一个老人了,自然识得雷风扬,如今见他来赏花,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来给雷风扬行礼,“少爷,您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雷风扬在后花园里随意扫了几眼,才又走到那钱花匠跟前说道:“钱大叔,咱这院子里的花,都是你种的吗?”雷风扬看着满院的花草,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钱花匠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雷风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都是小人所种。”
“那你可曾听说幽州城外有一家姓玉的,极会养花?”
“少爷说的可是玉太文?”
“正是他,你也知道他吗?”雷风扬有些欣喜。
“小人知道玉太文这个人,却不曾打过交道,只知他养花极好,幽州城一些大户人家,想要一些好的花草装点门面时,都是他来供应。”
“那咱们家为何不让他来供花?”
“这个,小人却是不知,不过我听老爷说,等夫人五十大寿的时候,会从外面买些好看的花草点缀一下府里,给夫人祝寿。”
“那你可听我爹说过要买哪家的花草吗?”雷风扬听了钱花匠的话,有些喜不自胜。
“这个,小人不知。”
“那我去对我爹说,让他到时去买玉家的花草。”雷风扬说完,便兴冲冲的走了,留下钱花匠一个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少爷不常回家,可他对少爷的喜好还是略知一二,知他喜欢练武耍拳,只是什么时候对这些花花草草也感兴趣了呢?
晚上,雷一鸣回来后,雷风扬便对他讲了买玉家花草一事。
雷一鸣极爱雷风扬这棵独苗苗,对他的这点小要求,自然满口答应,只是他心里实是有些疑惑:风扬常年不在家,如今刚回来,如何知道那玉家的花草养的特别好?
“扬儿,你怎知那玉家会养护花草?”
“爹,昨儿个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天净寺,想着天净寺的红叶定是已经红透,就想去看看。哪知在天净寺看红叶的时间久了些,误了时辰,等赶到幽州城时,城门已关。我进不得城,只好在外面找投宿的地方,误打误撞的,到了玉家养花的那片山谷,见那花草养的实在是好,尤其是那种叫玉玲珑的花儿,倒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真真是好看。”
“嗯,我也听说过这玉玲珑的大名,现在幽州城那些个大户人家,都以家有几棵玉玲珑为荣。据说这玉玲珑是玉文龙在山里找到的品种,采下山来培植而成。”
“既然这玉玲珑如此有名,其他人可也有种?”不知为什么,雷风扬极不想听到其他人也种有玉玲珑的消息。
虽是只有一面之缘,可在雷风扬的心里,已经将那玉玲珑和玉紫嫣紧紧连在了一起,这样雅致的花儿,也只有玉紫嫣这样娇憨无瑕的人儿才配得上去种!
“这倒是没有听说过。这玉玲珑有人向玉太文讨过种子,也有人买了来整棵养护,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从来没有人能养活过。讨来的种子不发牙,那整棵买来的,花开一季,花谢后竟是连种子也不结。久而久之,大家对那玉玲珑,也只有望花兴叹了。”
“莫非是那玉太文不肯传授养护玉玲珑的诀窍?”雷风扬的母亲李氏插话道。
“倒也不是,那玉太文倒是个挺实在的人,不管是去讨要种子还是去买花,玉太文都会仔细向那人讲解,那买的人回了家,完全按玉太文说的方法去种,就是不能成功,所以这事在幽州城,也算是奇事一件。”
“莫非是那玉太文怕别人抢了他的生意,所以故意授以错误的方法吗?”
“玉太文的信誉在幽州城有口皆碑,应该不会做出那等故意教授错误之事。”
“妾身倒觉得肯定跟那种花的土有关,俗语说的好,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人如此,那些花儿也理应如此。妾身听说,有些花儿可是极认土,这里的土能长,换个地方它就长不出来。”雷一鸣的一个小妾说道。
雷一鸣摇了摇头,“这些原因大家都想到过,也有人从玉太文那里挖了土带回家试种过,都不能如愿。依我看来,这就是缘分,人与人有缘,那花与人也自然有缘。这玉玲珑原藏于深山,不为世人所知,是玉太文把它带到了这人世间。它感念玉太文的知遇之恩,自然只为他一家人而怒放。”
“老爷这样说来,那玉太文难不成是花神转世吗?”雷一鸣另一妾捂嘴笑道。
“谁说不是呢。”雷一鸣也笑了。
说笑了一阵,一家人又转换了话题,讲起了别的市井琐事,雷风扬却是再也没有听清他们在讲些什么。
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山谷里那片玉玲珑和玉玲珑前面笑颜如花的那个眉眼弯弯的女孩子。
不知为什么,他们一夸玉太文这人,雷风扬心里就美滋滋的,觉得比夸赞自己都来的舒坦。
这样的一种感觉,可是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怎么会这样呢?
雷风扬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醒来,雷风扬用过了早饭,便准备去见几个朋友。
虽然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钟南山,但在去钟南山之前,他曾跟着一个先生念书,同业中有几个曾经非常投缘。以后虽说去了钟南山很少再见,但每次他回来了,都要去见上一面,以尽朋友之谊。
“娘,我今儿个要去见张皓他们,想要和他们聚上一聚,午饭就不用等我了。”
“你这孩子,怎么刚回来就到处跑?你倒是在家休息几天再出去。”
“娘,我又不累,休息什么?”雷风扬话刚说完,人已跑向了远方,留下李氏一人在后面追着喊:“扬儿,莫要多吃酒!”
远远的听到风中传来雷风扬的回答声,“知道了,娘!”
李氏对着雷风扬离开的方向,不禁摇了摇头,“这孩子。”
雷风扬兴冲冲的去找了几个儿时好友,那几人见雷风扬回来了,也都很高兴,嚷嚷着要宴请雷风扬,给他接风洗尘。
“不若我们去醉红楼,那里新来的小晴姑娘,长的实在是标致,琴也弹的好,让她给我们弹上一曲给这酒宴助兴如何?”朋友中一个叫汪西城的提议道。
“汪西城你如今可是被那丫头迷昏了头,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那醉红楼正关门歇业,你有多大的面子,能让他们开门接你一个客人?”张皓拍手笑汪西城道。
那些青楼的生活习惯,与普通百姓是恰恰相反。普通百姓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而这些青楼,却是夜夜笙歌,到了天亮才关门歇息,所以这个时辰,那些妓子们恐怕都还在歇息,自不会开门接客。
被张皓这么一说,那汪西城立刻就成了几人取笑的对象,大家对着他狠狠的嘲弄了一番才算放过。
汪西城被众人一番嘲弄,他也不难为情,大咧咧道:“既然是我说错了话,我认罚,今儿就由我做东,在栖凤阁设席给风扬接风洗尘。”
汪西城家颇有些钱财,他又是独子,银子是可着他的劲花,所以他出手一向大方。
几人都知道他的家境,自然也不推让,纷纷拍手叫好,一行人便说说笑笑着去了栖凤阁。
这栖凤阁位于幽州城最热闹的一个三角地带,上下二层楼,外观甚是富丽堂皇,是幽州城有名的一家老店。这里的菜式以精致,鲜美著称,是幽州城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异常钟爱的一个所在。
雷风扬一行人上了楼,让小二给安排了一个雅间,然后几个人落了座,点了喜欢的菜式,等菜之时便开始了天马行空的调侃,这调侃的对象,自然还是那个一心记挂着醉红楼里的小晴姑娘的汪西城。
汪西城被大家又一番调侃,却是脸不红心不跳,“自古英雄爱美人,我若不时常记挂着她们,那些美人岂不是太过落寞?”
“嗐,你也敢自称英雄,被那真正的英雄听到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真正的英雄倒可不如我这么风流多情,这么受姑娘们欢迎。”汪西城呷了一口醇醇的香茶,洋洋自得道。
“嗐,你这叫滥情,哪里是什么多情。”
“不风流,枉少年,那些个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真真是让人回味无穷。你们啊,还是多学些吧,莫要等到老了,那时再想有这样的风流韵事,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西城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想我等在这个世上,只不过区区几十年,何苦要过那和尚般的日子,须要及时行乐,才不辜负人世间走这一遭。西城,明儿个你再去那醉红楼时,也带上我,让我也跟着乐呵乐呵。”
“你就拉倒吧,若是被你家娘子知道了,不但能扒了你的皮,连带着我们也要受累,你呀,还是在家好好陪你家娘子吧。”
众人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