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风扬感受到了柳冬青那束满含怒火的目光,皱眉道:“你怀疑是我?”
柳冬青嘴唇哆嗦着,突然一下子爆发了。她疯一般扑向了雷风扬,李子轩眼明手快赶紧抱住了她,柳冬青挣脱不开,手狂舞着向雷风扬怒吼,“天儿只有六岁,你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有什么仇怨,你大可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天儿?!为什么?!你这样做会遭天谴的,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雷风扬一下变了脸色,额上青筋突突地跳。但他还是忍耐了下来,只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人。
“风扬,现在不是抠气的时候,救人要紧。”李子轩一看雷风扬大有甩手不管的架式,急忙叫住了他。
“她既然说是我下毒害了这个孽子,我又为何要救他?”雷风扬停下了脚步,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哀伤。
“不是你还会是谁?只有你恨天儿,你一直想让他死,是你害了他,是你!”柳冬青早已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冲雷风扬叫嚣着。
“冬青,你冷静一下!”
“天儿被他害成这个样子,你让我如何冷静?李大哥,求你快想办法救救天儿,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如何向他的亲人交待?!李大哥,冬青求你了!”
“冬青,我以我的性命保证,风扬不是下毒之人,相反,眼下能救天儿的,只有风扬,你先冷静下来,听听他的意见。”
柳冬青听到李子轩的话,突然猛地一下挣脱开李子轩的胳膊,扑通一下给雷风扬跪了下来,咚咚作响地给雷风扬磕着头,“堡主,天儿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儿,奴婢求求您放过他,救他一命。如果堡主觉得奴婢无力回报,那奴婢就拿自己的一条命来交换好不好?您救救天儿,奴婢这条命您想什么时候拿走就什么时候拿走,您如果觉得不解恨,您愿意怎么折磨奴婢,奴婢都心甘情愿。奴婢只求您能大慈大悲,救天儿一命!”柳冬青的额头已经被磕得渗出了血丝,但她仍然不停地向雷风扬磕着头。
雷风扬的脸已是被气的铁青,他狠狠地盯着柳冬青,“这个孽种,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柳冬青已全然听不到雷风扬在说些什么,只是机械地往地上磕着,李子轩无奈地看着,却又只能无奈地看着。
李子轩虽然觉得雷风扬断不是下毒伤害天赐的人,可他也知道雷风扬心里对天赐的怨恨。有无数次,雷风扬都说过希望天赐去死这样的话。
雷风扬能救天赐,他也可能因为这种怨恨,眼睁睁地看着天赐去死而不施以援手。
能求得了雷风扬伸手的,只有柳冬青!
雷风扬虽然也恨柳冬青,可他最不忍看到的,是柳冬青的悲痛欲绝。
果然,雷风扬紧紧闭上了眼,半天,才又睁开,“你起来吧,这孩子还有救,如果你再这样耽误下去,只怕真的就保不住他那条小命了。”
李子轩赶紧上前拉起了柳冬青,“冬青,风扬已经答应了要救天儿,你快起来。”
柳冬青又重重地向雷风扬磕了几个头才站了起来。
“师弟,要怎么做?”
“事到如今,只有放血逼毒,师兄,你帮我。”雷风扬又返回到天赐的床边,想了想,下定决心般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
穿窗而入的几缕阳光投射到匕首的身上,匕首散发出阴森森的寒光。刚刚平静下来的柳冬青看到那把匕首后又有些激动起来,她扑到天赐身边,紧紧护住了天赐的身体,双眼警惕地看着雷风扬,“你要做什么?”
“让开。”雷风扬冷声说道。
“冬青,风扬要救天儿,你快让开,莫误了大事。”
“李大哥,他不是要救天儿,他是要杀天儿,李大哥,不能信他!”雷风扬过往的言行举止又不可抑制的跳到了柳冬青的脑海里,她几乎有些失常地冲李子轩喊道。
一种不被信任的苦涩感瞬间弥漫了雷风扬的全身,他直直地瞪视了柳冬青片刻,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快如闪电般戳向柳冬青。柳冬青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晕了过去。
柳冬青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梦中,月光下,一片如玉般光泽的玉玲珑花海中,一个人站在远处,冲她若有若无地微笑。
那个人好亲切啊,似乎自己曾一直在心里想着他。她想走过去,借他的肩膀让自己靠上一靠。可是她的双腿却如灌了铅般沉重,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半步。
她抬起头,想让那人过来拉她一把,可是转眼之间,远方那人便消失不见了,他的位置换成了天赐。
“娘,娘。”天赐欢快地叫着,向柳冬青跑来。柳冬青看到活蹦乱跳的天赐,惊喜难以自抑,心里想着:原来天儿中毒昏迷之事才是一个梦,这个才是真实的情景,原来天儿并没有中毒,原来天儿还好好的,阿弥陀佛,幸亏那个才是一个梦!如今梦醒了,一切也都好了。
“天儿,慢些跑,小心摔倒。”柳冬青觉得自己是在冲着天赐说话,可无论如何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有些着急,想再大些声音,可是转眼之间,天赐旁边又多了一个人,那人面目有些模糊,柳冬青有些分辨不清他是何人。
柳冬青睁大了双眼,想看清那人到底是谁,终于,她看清了,那人正是雷风扬,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凶神恶煞般向天赐刺去。
“不要!”柳冬青拼命大叫起来,她想冲过去拦住雷风扬,可是她依然动不了一丝一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匕首刺进了天赐的身体里。
柳冬青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啊!”她悲愤地叫了起来,声音里满是绝望。
“冬青,冬青。”有人在柳冬青耳边轻轻地唤着她,可悲愤的她哪里能听得到,她只知道她的天儿被刺了,她的天儿要死了!
“冬青。”一双大手握住了她乱挥的手,这双大手是那么温暖,那么让人想依靠。
“冬青。”那个声音仍然在温和地唤着她,柳冬青有些平静下来,她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李子轩一双关切的眼睛。
看到李子轩,柳冬青似乎所有的委屈与悲伤都涌上了心头,她抑制不住地痛哭失声,“李大哥,天儿死了,天儿死了。”
李子轩还没有回答,却听到一边有重重的哼的一声,柳冬青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过去,雷风扬一张铁青的脸出现在她的眼着。
刹那间,晕倒前那最后的一瞥,梦里那刺向天赐的匕首,真真假假的场景走马灯般在柳冬青的脑海里乱晃,她杏眼圆睁,突然挣脱开李子轩的手,猛然坐起,抬手向雷风扬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异常,响声过后,一室的静寂。
“冬青,你这是为何?”李子轩被柳冬青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怕雷风扬做出什么不利于柳冬青的事情,赶紧站起来挡在了他和柳冬青的中间。
“李大哥,他杀了天儿,他杀了天儿!”柳冬青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双愤怒的眼睛里仿佛能射出火来。
“冬青,风扬没有杀天儿,他救了天儿,天儿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柳冬青愣住了:雷风扬他救了天儿?怎么可能,她明明看到他拿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刺向了天儿。
不对,一定是李大哥被气糊涂了,或者是他已经被雷风扬给蒙蔽了心智。
“李大哥,我亲眼看到他杀了天儿,你不要信他,他是在骗你!”
“冬青你看,天儿不是在那边床上好好的躺着吗。”
顺着李子轩的手指,柳冬青看到天赐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虽是没有什么动作,可那双眼睛却是睁着的,此时正吃力地看向这里,嘴巴一张一合的,虽然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但柳冬青知道他正在叫她。
“天儿!”柳冬青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天赐的小手。那双刚才还冷如冰块的小手,已经透出一股暖意。
“天儿,你没事了是吗?天儿,你把娘吓坏了,娘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的天儿了。天儿,你如果不在了,娘还怎么活下去,天儿。”柳冬青将天赐紧紧搂在了怀里,痛哭失声。
“冬青,天儿的身体还很虚弱,你要让他安心休养。”
柳冬青听李子轩这么一说,害怕得赶紧放开了天赐,又看了看天赐的脸色,确定没有被自己搂坏,才放下心来。
“冬青,是风扬救了天儿。”李子轩轻轻扯了扯柳冬青的衣袖,示意她注意一下一旁黑着一张脸的雷风扬。
柳冬青一下子从天赐平安无事的欣喜中清醒过来,她想起了自己刚才那响亮的一巴掌。
她是他的家奴,她却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主子,这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柳冬青的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