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了雷风扬,柳冬青见他嘴唇干得发裂,便又去了湖边,将衣服浸湿了,拿回山洞里,准备滴到雷风扬的嘴里。
雷风扬却一个劲的摇头,说什么都不肯喝水。柳冬青知他定是被刚才内急的事折腾的怕了,所以才尽量不喝水,以免再惹来刚才的尴尬之事。
雷风扬不肯喝水,柳冬青倒也勉强不得,一时没了主意,想着不如再去外面找找,也许能找到一些脆生生的果子来,让他吃下一些,也能解渴。再加上折腾了这么一下,自己也是饿的难受,也得找些东西吃了,补充一下体力。
如此一想,柳冬青便站了起来,对雷风扬说自己要再去找些可充饥的食物来,说完她便要出去。
“这里还有两个果子,你且吃了再去吧。”雷风扬指了指地上放着的柳冬青前一天采来的果子。虽然心里十分不愿让柳冬青冒险去外面找吃的,可雷风扬也知道这事无法阻拦,两人总要活命,既然想活命就必须不能断了吃食。
柳冬青走过去,把仅剩的两个果子拿起来,尽数放到了雷风扬的手边,“堡主,这两个果子你吃了吧,外面可吃的东西多,我边采边吃就行了。”
柳冬青说完,不等雷风扬再说什么,便匆匆走了出去,身后传来雷风扬有些担忧的声音,“注意安全,莫要走的太远,找不到要赶快回来!”
柳冬青对雷风扬说外面可吃的东西多,其实都是安慰雷风扬的话,这样的荒僻地方,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东西可吃。
也许秋季是有的,可经过了这么一个漫长的冬季,即使有可食的果子什么的,也都被饥饿的鸟儿小兽儿吃了去,哪里还会留存到现在?
柳冬青四处逡巡了一个遍,也只找到了几个风干的酸枣儿。那些酸枣儿还长在离地面一人高的崖壁上,为了摘到它们,柳冬青不得不冒着掉下去的危险爬了上去。
她人是爬了上去,也没有掉下来,虽然极费功夫,可最终还是摘到了那几个枣儿。可是她的胳膊却被酸枣枝条上的刺划了一条又一条的伤痕,两条胳膊左一道右一道的伤口不断有血渗出,看上去实在惨不忍睹。
枣儿是摘下了,柳冬青却没有舍得吃,如获至宝的放到了自己怀里,准备带回去给雷风扬食用。
可是她也确实饿的难以忍受,实在找不到别的东西,突然想起了给雷风扬止血的那片白茅草,不得已跑到长有白茅草根的那处小坡,挖了半天,挖出了一堆的白茅草根,拿到湖水那里随意漂洗了两下,不等上面的泥土洗干净,便迫不及待的放到了嘴里。
嚼了半天的白茅草根,觉得自己肚子里没有那么因饥饿而慌慌的了,柳冬青才把剩下的白茅草根又重新放到湖水里洗洗干净,甩干了上面的水,一并放到了怀里。
她怕雷风扬等的久了又会着急,不敢继续再找下去,站起来匆匆回到了山洞里。
果然如柳冬青料想的那样,雷风扬见她迟迟不回,脸上又有焦虑烦躁之色,正不安地动来动去,大约是想坐起来,可两腿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尝试了半天,最终不能如愿,又重重地躺了下去。
知道他其实是在担心自己,柳冬青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赶紧走上前去。
见柳冬青回来,雷风扬一直揪着的心总算又放回了肚子里,他紧紧盯着柳冬青,眨也不眨的,如同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般。
柳冬青被他看的有些难为情,赶紧上前把自己怀里的东西尽数掏出来,放到了他的身边,“堡主,这些枣儿虽说有些干枯,倒还酸甜可口。这些白茅草根,奴婢也已清洗干净,汁液也还算可口,堡主不妨尝一尝。”
柳冬青放下东西,刚要收回自己的手,不料雷风扬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拽到了自己面前。
柳冬青的胳膊,已经被刮划得伤痕纵横,那双手的指尖部分,也早已被磨得光秃秃的,此时正往外渗着鲜血,看上去十分的触目惊心。
雷风扬的心里如同被鞭子抽打一般,一阵的刺疼。
“堡主。”柳冬青不安地抽回了自己手。
雷风扬盯着自己的腿,突然狠狠一拳擂到了地上,“我真是无用,就跟一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靠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苟延残喘!若让天下人知道,我还有何脸面存活在人世?”
怕雷风扬再伤害他自己,柳冬青急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堡主怎可如此说自己?堡主是因为腿受伤暂时无法行动,所以奴婢才多做了些。现如今,奴婢和堡主已是相依为命,不管怎样艰难,只要能活下去,奴婢都心甘情愿。而且,堡主能好好的躺在这里,就是对奴婢最大的安慰,求堡主千万不要再自责。”
雷风扬看着柳冬青,久久没有说话,黑沉沉的眼睛里,有着柳冬青无法读懂的情愫。
柳冬青被他看的莫名一阵的心悸,她垂下眼眸,“奴婢还要仰仗堡主带奴婢走出这里,所以,请堡主安心养伤,堡主养好了伤,我们也好尽早离开这里。”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丢下你。”雷风扬似乎是在对柳冬青下着保证,又似是在喃喃自语。
接下来的两天,柳冬青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找吃的东西,所能找到的,也只有寥寥无几风干的果子和一些可食的草根。即使是这些东西,也是越来越少,越来越难以找到。
柳冬青曾试着去湖里抓些鱼来,可人是扑到了湖里,鱼却一条也没有抓到。她全身湿淋淋的从湖里爬上来,冻得瑟瑟发抖。怕雷风扬看到她这幅样子又该自责,她愣是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寒风,等身上干了才敢回洞里去。
连日的疲劳和饥饿,柳冬青再也无力抵抗寒邪的侵袭,当晚,她便发起了高烧,身上滚烫得如火炉一般。
柳冬青怕雷风扬发现她的不适,尽量离他远远的,蜷缩着身子躺在雷风扬身侧,身子却是控制不住的抖个不停,人已呈半昏迷状态。
“嫣儿,嫣儿,你别吓我,你快醒醒啊嫣儿。”雷风扬察觉到了柳冬青的异常,他抬手摸了摸柳冬青的额头,顿时心惊肉跳,唬得他使劲冲着柳冬青大叫。
柳冬青被烧得头昏昏沉沉的,已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咕咕哝哝说着胡话,雷风扬侧耳去听,只听得到零星几个字,“阿扬。。。。好难受。。。。。。”
柳冬青一句“好难受”,一下子击碎了雷风扬所有伪装起来的冷与硬,他挣扎着靠近柳冬青,紧紧抱着她,忍不住的号啕大哭,“嫣儿,对不起,都怪我,为什么跟个小孩子似的,一直揪着那点过往不放?是人都会有错,我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你年少无知时的过错?嫣儿,是我心胸太狭窄,是我太小肚鸡肠,嫣儿,我错了,为何要苦苦纠缠着你,不肯放你离开?若是当初成全了你和大师兄,又何止于让你陷于今天的险境?嫣儿,求你好起来,求你快些好起来,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到时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就是想和大师兄在一起,我也会成全你,嫣儿,只求你能好起来。”
雷风扬在她身旁呜呜咽咽,陷入晕厥状态的柳冬青全然不知,嘴里一直咕哝着说着胡话,断断续续的,竟是彻夜没有安宁。雷风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身边痛苦难耐。
雷风扬急的意乱心慌,最后好歹想出一个主意。 犹豫了一下, 咬了咬牙,将柳冬青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柳冬青正烧的难受,乍一得到这么一个清凉的所在,立刻便紧紧靠了上去。
搂着柳冬青瘦骨嶙峋的腰身,雷风扬不禁潸然泪下:嫣儿当年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可这么多年,她应该也受了不少的苦,为她自己的所为也受到了惩罚。他不该,再在她贫苦的生活上雪上加霜,打着爱的名义折磨她。如果他这也是爱的话,他的爱也实在太过狭隘!
嫣儿,原谅我,我以后决不会再折磨你了,我要弥补你,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柳冬青烧了一夜,第二日天大亮的时候,她才稍微退了些热度,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这双眼睛的主人,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眼睛周围重重的黑眼圈显露出他心里浓浓的担心。
看来是自己让他担心了,柳冬青心里十分的不安,正想坐起来说些什么,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低头一看,顿时尤如五雷轰顶:自己正赤裸着上身躺在雷风扬的怀里!
柳冬青烧的红通通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她慌乱地爬起来,在身边找到自己的衣服,胡乱套了上去,刚要站起来,一阵的头晕目眩,她差点没有摔倒。
勉强平稳了自己,柳冬青一脸怒意地瞪向雷风扬,“堡主,为何要趁人之危?”
“嫣儿,你发了高烧,我无计可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嫣儿,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嫣儿?
他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
还是说,他只是在骗她,他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失忆?
“嫣儿,对不起,是我看你仍然不愿与我相认,我怕我们两人这样的独处会让你不安,所以,才骗你说我失了忆。”雷风扬看出了柳冬青心里的疑问,承认了自己是在装失忆。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雷风扬没有说出口。他之所以在大柳冬青面前装失忆,也是想从柳冬青这里探听一下,当年她对他,到底是不是真感情?如今,她的心里是否还有他?
柳冬青一张白脸瞬间又被气的通红,她哆嗦着嘴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嫣儿,过去的一切我们就让他过去吧,等我们离开这里后,我要正式娶你进门,你以后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是雷家堡正正经经的当家主母。嫣儿,你曾经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嫣儿,我们已经错失了那么多的相守,今后,我们再也不要分离。”
柳冬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刚要开口,却听到外面似乎传来隐隐的叫喊之声,她心里一惊,看了眼雷风扬,然后几步跑到洞口,探头往外看。
远处,确实有人在叫喊,而且听上去还不止一个两个人的声音,有些嘈杂,叫喊的什么却是听不大清,只是感觉出那叫喊声已是渐渐往这边靠近。
柳冬青惊慌地看向雷风扬,这样一个荒僻的所在,竟然也会有人来,到底是敌还是友?如今雷风扬无法动弹,她又手无伏鸡之力,他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