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冬青她一定还活着,我得去找她,这样荒凉的地方,她一个人该有多么难挨,师弟,我让人抬你回去,先行疗伤,我要去找冬青,她在等着我去救她!”李子轩站起来,目光中是说不出的坚定。
李子轩的话将雷风扬从得救的喜悦中拉了回来,他这才想起,柳冬青被他点了睡穴,还在他的身侧沉睡。
“师兄!”雷风扬急忙叫住了李子轩,李子轩回过头来,目光沉沉地盯着雷风扬,“冬青她没死。”
“她当然没死。”雷风扬抿唇一笑,掀开身侧的棉被,献宝似的指给李子轩看,“师兄,她在这里。”
李子轩身形一滞,不敢相信似的看过去,见柳冬青静静躺在那里,浑身伤痕斑斑,却是一动不动。
李子轩一下子顿在了那里。
雷风扬顺着李子轩的眼光看过去,本来面有得色,突然发现此时的柳冬青已经衣衫褴褛到不敝体的地步,这个样子的她,如何给外人看得?雷风扬赶紧又把棉被给盖了起来。
李子轩却是一下子冲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李子轩嘴里喃喃着,手哆哆嗦嗦的想要掀开那棉被,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掀开的勇气。
他突然仰天长啸,声音悲愤得如一只被压抑已久的困兽,那脸上,却是滑满了泪水。
雷风扬直直地看着李子轩,同门十几年,李子轩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清冷的,是沉默寡言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李子轩这么失态,尤其又是在这一群属下面前。
雷风扬被震撼了。
“师兄,她没有死。”良久,雷风扬才淡淡开口道。
李子轩停止了长啸,正大口大口喘着气,猛听得雷风扬这么一说,又愣在了那里,死一般沉寂的眼里又开始闪烁起希望的火花。
“她没有死。”雷风扬又重复了一句。
李子轩忽的一下就掀开了棉被,雷风扬甚至都来不及阻挡。李子轩将手探向柳冬青的鼻息,平稳又均匀的呼吸,分明是睡着的样子。
可这么大的动静,她应该早被惊醒,为何没有半点反应?
李子轩疑惑地看向雷风扬。
“我点了她的睡穴。”
一股巨大的狂喜席卷了李子轩的心,他细心地将棉被又给柳冬青盖了起来,然后站起来,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师弟,这段时间你们受苦了,冬青她没有死,我就知道她不会就这么离开的,师弟,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我要赶快传消息给师傅和师妹,让她安心。你们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师弟,我们现在就走,不要解开冬青的睡穴,让冬青多睡会儿吧,她肯定早已疲累不堪了。”
雷风扬静静地看着激动得有些无法自己的李子轩,心底的独占欲又渐渐升起,早前讲过的成全柳冬青和李子轩的话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他心里唯一想到的是:嫣儿,我再也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
当柳冬青恢复意识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幽州城的客栈里了,柳冬青看着眼前那雕花的屋顶,以为自己又做梦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快点醒来,不要再做梦了。
“冬青。”耳畔传来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她循声扭过头一看,李子轩赫然出现在眼前。
呵,这个梦还真是美好,美好得她真不愿醒来。
“李大哥,没想到现在只能在梦中见到你了,这梦真好,就让我多做一会儿吧。”柳冬青对李子轩虚弱地笑笑,这话,这笑,一下子刺痛了李子轩的心。
“冬青,你没有在做梦,我就在你的身边。”李子轩紧紧握住了柳冬青的手,那温暖的触感,让柳冬青有些清醒过来,只是仍然不敢相信地看向李子轩,“李大哥,我没有在做梦,难道我是出现了幻觉吗?”闭上眼,昏睡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远处传来的隐隐的叫喊声,雷风扬将她拉进了棉被里,然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柳冬青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难道那叫喊声,是李子轩来找他们?
柳冬青忽的一下坐了起来,“李大哥,真的是你?”
“冬青,是我,你现在安全了。”
柳冬青却是一下子抓住了李子轩的手,焦急地问道:“堡主他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他摔坏了腿,李大哥可有请大夫给他医治?”
柳冬青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李子轩心底有些微微的发涩,“冬青,你放心,师弟就住在隔壁,他太累了,已经睡着了。他的腿也已经请了幽州城最好的大夫前来诊治,大夫说虽然拖延了一段时间,但完全治好应该没有问题。”
听闻雷风扬已经平安无事,柳冬青悬着的心才落了地,此时才觉得全身依然酸软无力,她身子一软,人又向后倒去,手上却是一紧,低头看去,原来自己的手还被李子轩紧紧握着,脸上不由一红,轻轻的挣了一下,想把手挣脱出来。
李子轩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依然握着柳冬青的手,面上也是一红,赶紧松了手,站起来,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了柳冬青的身后,又扶柳冬青靠了上去,方直起身来说道:“我吩咐店家熬煮了些米粥在火上热着,我现在就去让他们拿来给你吃。”
李子轩说完,走出去吩咐了人将米粥送了过来。
柳冬青多日来都无多少东西进食,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如今见了米粥,双眼早已是放了绿光,几乎有些贪婪地盯着那碗米粥被端了进来。米粥刚一送到她的手边,她便劈手夺了过来,什么礼数也已顾不得,只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李子轩心里酸涩难当,对那逼他们跳崖之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找了他们出来,剥其皮,食其肉,方能解这心头之恨。
很快的,一碗米粥便下了肚,柳冬青反而觉得肚子更饿了些,她托着碗,眼巴巴地看向李子轩。
李子轩岂能不懂她那眼里的意思,心里愈加的酸楚,“冬青,你多日没有进食,大夫说不可一次食用太多,否则会伤了脾胃。你且缓上一缓。”
柳冬青略通医理,自然也知道李子轩话里的道理,虽是不舍,还是顺从的将碗交到了李子轩手上。
尽管仍是饥饿,但肚子里终归不再空空如也,柳冬青也随之恢复了一点精力。
“李大哥,你怎知我们落了崖?”那夜,除了那四个黑衣杀手,并无其他人等看到她和雷风扬落崖,李子轩怎么会找到那里?
“那晚你和风扬在客栈被人追杀,来福惊醒追出来时,你们都已不知去向,来福在幽州城里找了几圈,都找不到你们,便连夜返回青州告诉了师妹,师妹向师傅求助,说你们被杀手追杀落崖,是师傅通知了我,我才赶来了这里。”
李子轩三言两语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他没有告诉柳冬青的是,这几天,他过的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柳冬青垂下了眼眸,“堡主是因为救我才掉了下去。”
李子轩沉默着,脑子里回想着这之前雷风扬对他说的话,“师兄,冬青她,就是嫣儿。”
李子轩没有回应雷风扬,雷风扬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有李子轩自己心里知道,雷风扬的这句话,给他制造了一个怎样的惊涛骇浪,此时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冬青,我会查出幕后黑,给你和风扬一个交待。”沉默良久,李子轩才说出这么一句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来。
幕后黑手吗?柳冬青心里苦笑,这世上想要她的命的人,不用细想也能知道是谁。只是,知道是谁又能怎么样?他会杀了她吗?
他能杀吗?
他们之间有十几年的感情!
“李大哥,我娘她,可知道此事?”柳冬青不想再和李子轩谈论这幕后黑手这件事,她转移话题问道。若是知道了她坠崖而亡,那一老一少,可如何能承受得了?
“我从百草谷赶来,雷家堡的事宜尚不清楚,不过我想婆婆和天儿应该不知道,所以你不用太过挂心。”
柳冬青点了点头。
早在一行人回到幽州城,李子轩便派人去了青州通知花如月,并告知她雷风扬还在人世,并无大碍,让她安心在青州等候,不日他们将返回雷家堡。
可是花如月哪里能够安心等下去,接到这个消息,她便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第三日的一大早,她便出现在雷风扬他们栖身的客栈。
此时,雷风扬的药刚刚煎好,客栈里的小二送了过来,李子轩伸手接过来,端到了雷风扬的身边。
“师弟,趁热喝下吧。”
雷风扬接过药碗,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极不耐烦那蒸腾而上飘进鼻孔的苦涩味道。
一旁的柳冬青见状,急忙端起桌上早已配好的蜂蜜水,侯在了他的身旁。
雷风扬瞥了瞥她,然后一仰头,一碗药尽数灌进了肚子里。药碗被李子轩接了去,柳冬青赶紧把蜜水递给了他,雷风扬接了过来。
雷风扬举碗正准备去喝,却见有一人猛的从外面冲了进来,没有任何停留的便直直的向雷风扬扑了过去,一下子跪倒在了雷风扬的床边,“风扬,你还活着!你果真还活着!”说毕,已是痛哭失声。
雷风扬任花如月抱着自己大哭,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丝的表情。
“二师兄,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你是哪里受了伤?可有请大夫来诊治过?”花如月哭了一会儿,方抬起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雷风扬,急急地问道。
雷风扬没有回答,他举起碗喝下了那碗蜜水,将碗递还给柳冬青,淡然道:“有些渴了,给我些茶水。”
“是。”柳冬青温顺地将碗接过来,放到一边,又给雷风扬倒了一杯茶送了过来。
柳冬青刚走到雷风扬的身边,正在哭泣的花如月又忽地站了起来,对着柳冬青怒目而视。
“夫人。”柳冬青向花如月福了福。
花如月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突然抬手,迅如闪电般向柳冬青脸上挥了过去,只听极清脆的啪的一声,柳冬青脸上已挨了重重的一掌,只打得她晕头转向,趔趔趄趄后退了几步,手里的茶杯一下子扔到了地上,啪的一下碎了,顿时碎片四溅开去。
“贱人,你差点害死风扬!”花如月指着柳冬青怒骂道,觉得不解气,挥掌上去又要去打,雷风扬早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花如月立时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巨痛。
“师妹,为何无故打人?”李子轩急步上前,扶住了柳冬青,看到柳冬青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一阵的心疼,忍不住指责花如月道。
“师妹好大的火气,一来就动手打我的人!”雷风扬冷冷说道。
“这个贱人,害二师兄差点丢了命,我现在都恨不得杀了她!”花如月愤恨难平,冲着柳冬青高声骂道,一张俊俏的脸上布满了狰狞。她挣扎着想挣脱开雷风扬的手,可是雷风扬的一双手却如钳子一般牢牢钳住了她。
“师妹没有耐心再演下去了吗?”
“二师兄这话怎讲?”
“在雷家堡时,你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地叫着,端的是一个亲热,怎么,这才过了几天的功夫,怎么她在你的口中又成了一个贱人?”
“二师兄,我对她好,是希望她能代我好好照顾你,可是她不尽职倒还罢了,竟然害你掉落悬崖,若不是二师兄福大命大,如今哪里还有命在。二师兄若是走了,你让我们可怎么活下去?”花如月说着,眼圈一红,已是又落下泪来。
“师妹这话说的好生奇怪,你怎知是她害我落崖?”
“她在客栈被人追杀,二师兄受她牵连,才被逼落崖,事实就摆在那里,二师兄难道还要维护她吗?!”花如月的声音里说不出的哀怨。
“师妹怎知她被人追杀?”雷风扬眯起了眼。
“是来福告诉我的!”
“来福?那我们落崖也是来福所讲吗?”
“这个,来福,倒没有说,是我,猜的。”花如月心里怨恨柳冬青,只想打骂她一顿以解心头之恨,言语之间哪里会想那么周全,雷风扬这么一问,倒让她有些支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