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天还灰蒙蒙的,没有全亮,张良就把让祁达把颜硕叫醒了。周怀要去给三人张罗早饭,却被祁达叫住了,小声说道:“别去弄,一会掌门见没吃的,肯定会拿出好吃的来。”
“什么好东西?”周怀从来没吃过颜硕的东西。
祁达笑道:“你别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要是掌门问你,你就说没粮食了。”
“这……不好吧?”周怀和颜硕接触不多,哪敢开这样的玩笑。
祁达小声道:“放心,这没什么,他不会计较的。再说了,就算是骗,也就骗点吃的,真的没事,你就听我的吧。”
颜硕洗漱好进得屋里,正看到祁达和周怀在那里交头接耳,忍不住问道:“你们两在那里嘀咕什么呢?”
祁达没等周怀回答,连忙说道:“他说……早饭要去蒸面饼,我正在和他说,掌门不太喜欢吃面饼,面饼里有点酸馊味,怕掌门吃不习惯,让他弄点猫耳面,他却说不会,这……”
颜硕不知道两人在合伙骗他,摆了摆手道:“面饼就算了,我这还有点方便米饭,将就着吃一点就出发吧。”
“好,好!”祁达连忙应道:“看望老掌门是要紧事,耽误不得,随便将就一顿就好。”
张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没阻止祁达,也没点破他。
颜硕从空间里取出几盒自发热的方便饭,倒上水,不多一会就可以吃了。张良和祁达这一路上吃过好几次了,所以,对颜硕拿出来的吃食非常喜欢吃,但已经不象刚开始那么惊讶了。
而周怀则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吃,惊讶过后,不禁连连夸赞:“这东西可真好吃,太香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祁达给了他一个现在知道了吧?的眼神,大口吃着自己的那盒。
吃过早饭,颜硕对张良说道:“我和祁达去终南山看老掌门,你和周怀去联络魏咎,我们分头行动。”
“好!”张良说道:“我是以你的名誉去还是……”
颜硕想了想,说道:“既然我来了,总得要见他一面的,你还是以韩国御史的身份去见他吧,如果谈得不好,等我回来再见他,也有转寰余地。”
“如此,也好,你们去终南山带两对鸽子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寄回信来。”张良说。
“嗯,知道了,祁达,你和周怀去取两对鸽子带着。”颜硕安排道。
带上了两对鸽子后,颜硕和祁达出了门,一路往南城外赶去。虽然说是只有几十里路,但由于全是山路,也不轻松。
还好祁达到过百草山居,倒也省了不少事,两人赶到百草山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百草山居座落于一个三面环山的山凹之中,一股山泉从山顶流下,穿庵而过。七、八间青瓦青砖的房舍,围着当中一幢主殿。主殿后还有四、五间厢房后院。山门是用花岗岩雕成的品字形牌架样式,显得古色古香。
两人进得山门,早有小道童进去通报。颜硕和祁达走进院里,看到正中一座正殿,神龛之中,供俸着的不神仙人物,却是供着一株门扇大小,高达两、三米的紫红色灵芝草。
“供奉一株灵芝草?”颜硕进得百草山居后,看到正殿里供奉着的不是神,也不是仙,而是一株药,觉得非常意外。
祁达却觉得很正常:“是啊,百草山居嘛,本来就是以药为尊的。”
“嗯,不仅是以药为尊,应该还有尊敬自然之意吧。不过这种不是供奉神仙人物的,倒真的少见。”颜硕说。
“少见吗?”
一道声音传来,颜硕回头看时,只见一位身着灰白色麻衣的老者出现在正殿一侧。这老者须发皆白,但却脸色红润,步履轻捷。虽只着一件灰白麻衣,但自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想来就是这百草山居的紫阳道人了。
颜硕连忙上前行礼:“颜硕拜见紫阳真人!”
“真人?”老者,仔细看了看颜硕笑道:“庄子有言: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欣,其入不距;我虽有些感情,但离真人还差得太远啊。”
祁达上前施礼道:“见过师叔!”
“好,好!”紫阳点了点头:“你小子比起三年前,武技又更精进了,好啊,好啊。你们的首领就在里面,请随我来。”
紫阳道士显得对颜硕似乎并不太感兴趣,连话都不愿和他多说。颜硕看了看转身进去的紫阳,只得跟上。
穿过一道架在水面上的回廊,又进入一扇拱形门,来到正殿后面的静院。
紫阳往前指了指:“钟离获就在那间静室之中,你们自去便是,我还要熬药,就不奉陪了。”
紫阳走后,颜硕问道:“他似乎不太欢迎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祁达皱了皱眉头:“可能是不喜老掌门把掌门之位传于你吧。师叔年轻时醉心武技,炼药,后来又接触道家养生之学,置身于世外,以道家养生之法,安心炼药。
但这之前,他可是我们楚墨里武技最高的,又是老掌门的师兄。掌门你半点武技也没有,所以……他可能有点看不上你吧。”
“看不上我?”颜硕撇了撇嘴:“我还看不上他呢,哼!看来当你们的掌门还得练点武技才行啊。”
祁达笑道:“那最好了,说实话,掌门要是半点武技都不会的话,老掌门的墨子剑法,就没有传人了。
因为墨子剑法,每代只传一人,老掌门传位于你,但一直没传你墨子剑法,肯定也是考虑到你从来没练过。那可是墨家武技中最厉害的武技,难度也是最高的,你可能没办法学。”
“只传一人?”颜硕摇头道:“这个做法要不得,要是老掌门传我墨子剑法,我就拿出来,让杜奇还有你们十二墨侠,全都学习墨子剑法。不然以后传承断了,墨子剑法也就没人会了。”
“你说真的?!”祁达听了高兴得不得了。
颜硕笑道:“当然是真的,你都说了,那是墨家最厉害的武技嘛,当然得拿出来让墨家弟子都学,大家都强了,墨家也才强嘛。不过,这事还得老掌门拿主意才行,走吧,快进去看看,老掌门怎么样了。”
两人走进静室之中,看到靠窗位置,放着一张床,床边摆着一张矮桌,桌有放着十几个药瓶、药罐。
“老掌门!”祁达进屋后,看到躺在床上,形容憔悴的钟离获,脸如淡金的钟离获后,眼眶一下就红了。
颜硕也是深吸了一口气:“老掌门!”
钟离获深陷的眼眶动了动,睁开双眼:“你们……来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颜硕上前去解包扎在钟离获手脚上的麻布。
钟离获轻轻摇头道:“不用看……用不着看了,治不好的了。”
“没看怎么知道治不好?”颜硕手上没停,一点点解开麻布,伤口渐渐显露出来。
仅仅是左手上,就有三处箭伤,而且都是直接贯穿,臂骨都断了两处。颜硕边解边叹气:“你这是何苦呢。”
钟离获没有接话,颜硕继续解开他右手和双腿上的布条,果然是被射了十几箭。右手上五箭,左手三箭,右腿两箭,左腿两箭。
“十二处箭伤!”颜硕看着眼前一处处如同黑洞洞的眼睛似的伤口,不过有的伤口并不是太深,只是斜斜入肉几分,有的更是只是破皮而过。但还是有三、四处箭伤,直接洞穿了钟离获的手脚。看到这样的伤口,颜硕不禁动容:“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咳……呵呵……老夫身穿宝甲,射不中要害的,而且又按你曾说过的,及时用布条扎住伤口靠近心脏的上方位置,减少了流血量。
还预先吞服了七颗大还丹,只是后来……有两箭射中了手臂,挡箭都不成了……我只得滚入水底暗室之中。小冰和小雪找……找到我也及时,不然,我肯定活不成了。”钟离获断断续续地说道。
颜硕曾经和郦卫说过抢救外伤的事情,当时钟离获就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去,想不到,会救了他一命。
“多亏了你及时采取了止血手段。”颜硕说着,从空间里取出消毒药水和消炎药来:“忍着点,我给你上药。”
“不用……紫阳师兄的药,当世无双……”钟离开口拒绝。
颜硕不理他,他不相信,紫阳道长的药能比沈浩给他准备的消炎药还好,手上根本没停。消毒、清洗伤口,然后,一个一个伤口撒上消炎药。再用医用纱布包扎好。
“你还失血过多,还得输血。”颜硕说着,取出输血的东西,给钟离获挂上:“你的脸色离死人已经不远了,再不输血,哪怕活下来,也是个废人。”
钟离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要是让……让紫阳师兄看到,肯定要……要收拾你的。”
“管他的,那老头脾气臭,不用管他。”颜硕说道:“不过,这样的伤势,还能让你保住命,医术确实不凡了。”
“那是……当然的。”钟离获说道:“紫阳师兄年轻时沉迷武技,中年后,又醉心于医术。大还丹……就是他依照古方,炼出来的保命药。效果……效果确实不错,就是药力……药力太霸道了些。”
颜硕看着血浆源源不断进入钟离获的血管之中,这才坐了下来:“杜奇他们说,你为了执掌天下墨门的掌门,就同意秦军进了机关岛?”
钟离获长叹了一声,又摇了摇头,对祁达道:“你先出去,我……我有几句话,必须单独对他说。”
祁达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钟离获再次调整了一会,让呼吸变得更平稳了一些,才说道:“是的……墨家分散太久了,我是有……有那样的想法,但……也不完全是为了执掌天下墨家。
而是因为……始皇帝手中有……有大周……大周遗留的一块……可以调令墨家的令牌,我……我不得不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