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医院里出现了更多伤者,看样子都是从北峰山送来的,就连走廊里也已经人满为患,喊护士的、喊医生的、喊疼的,嘈杂声响成一片。
杨彬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一些,他看了看周方物身边的虞美艳,轻声说:“她怎么了?从山上下来之后,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唉……”周方物叹了一口气,把他们俩逃生的情况简略复述,不过模糊了有关虞美艳赤身那一段,毕竟这个事情太诡异了。
“看她的样子,应该没有受伤,”杨彬说,“也许只是惊吓过度,明天可能就会好。”
“也许吧……”周方物附和道,“灾难来得太突然,那么多陨石坠落,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天文学家竟然连如此大规模的流星运行轨迹也计算不出来吗?”
“不知道,”杨彬摇摇头说,“现在手机一点信号也没有,完全不在服务区,查不到任何相关讯息。可能跟那道突然爆发的白光有关系。”
白光?周方物想起陨石袭击前,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夜空亮如白昼。
杨彬回忆起那一刻,仍然困惑不已,他说:“虽然这次天蝎座流星暴非常罕见,但是从没有听说过流星暴期间会出现那种天文现象。夜空中有一块月亮般大小的区域骤然炽亮,发出强烈的白光,就像直视着太阳一样,我甚至眼盲了片刻。等我恢复视力后,大量火流星便俯冲而来,我和布可立即转身就跑。可惜阿成他们,只晚了那么几秒钟啊……”
杨彬正说话的时候,一位护士从病房里走出来,冲着走廊里大声喊道:“布可的家属在吗?”
周方物马上站起来说:“护士,我是布可的朋友。”
“哦,”护士说,“家属盯紧点,一个小时后到分诊台提醒我,输完血还要换抗生素。你们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但别睡过头。”
“好的,谢谢。”周方物说,“她还好吧?”
“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说完,准备离开。
“等一等。”
“怎么了?”护士扭头说。
“是这样的,”周方物勉强笑道,“我女朋友好像有点小问题,医院现在有脑外科的值班医生吗?”
“没有,”护士说,“她有什么问题?”
护士弯腰看着虞美艳,摸了摸她的脉搏,说:“目前看不出有什么危险状况,明天去拍个片子吧。”
护士!护士!一位伤者家属在另一个病房门口大叫,护士急匆匆走了过去。
“别担心了,方物。”杨彬站起来说,“我去弄点吃的。”
“给我来杯咖啡,最好是大杯。”
周方物现在感觉脑袋很疼,并非是因为后脑勺的伤口,而是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完全超越了他平时的认知和生活范围。陨石撞地球啊!而且是那么多颗!天体物理学书本上的情形发生在现实里,几率比中双色球可要难上一万倍,这么巧的事情居然让他碰上了,简直不幸到了极点。他从小就相信一句古语:祸兮福之所倚。既然碰上了这种稀奇事还能几乎全身而退,莫非有什么大好事等着他?虞美艳现在的状况,明天肯定没法飞澳洲了,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周方物又累又困,想闭上眼睛养养神,却发现各种念头在脑子里乱飞,搞得他越发头痛,太阳穴凸凸地跳。
这时杨彬回来了,手上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两听罐装咖啡,三瓶矿泉水,还有几包饼干和萨其马,说:“外面的便利店都打烊了,自动贩卖机里只剩下这些东西。”他看了看周方物的脸,又说:“去洗洗吧,你的脸色很难看。还有,你的伤口确定不找医生看一下吗?”
“不碍事。伤口都结疤了。”周方物发现杨彬比刚才干净了一些,头发湿漉漉的。他站起来,问杨彬要了罐咖啡,一口气喝光,然后说:“我去洗脸。”
“嗯,”杨彬点头说,“男卫生间在二楼。”
周方物穿过拥挤的走廊,看见住院部里熙熙攘攘,越来越多的伤者被送了进来。
恶劣的环境并没有影响他们,护士撤掉布可的吊瓶之后,周方物和杨彬终于支撑不住,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睡去。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爬上周方物的眼睛,令他顿觉温暖。
短短两三个小时的休息,使周方物恢复了些许体力。他浑身酸疼,眯着眼睛龇牙咧嘴,感觉身上没有一块骨头属于自己。
他的手还攥着虞美艳的手,只是现在变得非常麻木,甚至整条右臂也无法动弹。他记得昨夜进入噩梦前,虞美艳依然没有好转,但强烈的困意最终打败了他。
此刻虞美艳倚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周方物虽然不想打扰她,但虞美艳渐渐醒来。
“美艳。”周方物轻轻叫了两声。
虞美艳转过脸,怔怔地望向周方物。
周方物心中一动,他发现她的眼睛已经不像昨晚那样迷离,而是多了一些生气。
“知道我是谁么?”周方物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的光景,虞美艳忽然眨了一下眼睛,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周方物太高兴了,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虞美艳先是摇摇头,接着点点头,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尽管她的反应慢了几个拍子,但周方物知道,她听懂了。
“吓死我了!”周方物将她揽入怀里。她的身体迟疑了一下,随即也抱住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声带出了问题,虞美艳还无法讲话,但周方物的心里踏实许多,遭遇如此大的变故,人没事就好。
虞美艳挣脱周方物的怀抱,脸色有点慌张。从她的口型来看,周方物知道她在担心布可。
周方物笑了笑,带她走进病房,轻声说:“布可受伤了,不过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