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真情,苏白又怎会感觉不到?但是,了无情时身作灭,情到多时心如麻。这份情,自己不能接。或许,世间有许多人心中可以装许多人,但是自己只能装一个。对于眼前佳人,自己会关心,会心疼,但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如同兄长般的立场。
“嗯。”苏白轻轻的吐出这个字,却是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也或许,自己本来就不善言辞吧?
“苏……白公子。”冯如梦差点将苏白的真名喊了出来,不由得尴尬一笑,“你以后会一直留在这里的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吧,我希望能一直这样,但是……”苏白没有接着说下去,又与冯如梦相跟着走了片刻后才道:“如梦,你说的人的命运是可以由自己来定的吗?”
“为什么不是呢?”冯如梦似乎觉得很奇怪,“如果人的命运不是由自己来定,那该由谁去定?”
听到少女的反问,苏白挑了挑眉,然后突兀的说出一个字:“天。”
“公子为什么这样说?”冯如梦疑惑道。
“因为,我从出身到现在,几乎每一步都不是由我说了算的。甚至是,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清楚。”苏白皱着眉头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尝试着改变它?”少女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改变它?可以改变吗?这样平静的日子还可以过多久?多久之后,自己才可以将自己的生活变成这样平静的日子?
苏白动了动嘴,刚要再说点什么,忽然问到一股扑鼻的香味,向前看去,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手艺人摆的小摊。小摊上是各种木制的玩具和装饰品,有小人,有动物,还有梳子,手镯什么的,而这些东西,竟然都是由樟木雕刻而成的。
“这些东西真好玩,公子,你也来看一下吧。”冯如梦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小摊边上,神情颇为兴奋。
看到冯如梦这幅样子,苏白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谁又能想的到,眼前的这样一个少女,竟然能够舞动出凌厉之极的长鞭。
“你看这两个小人,可不可爱?”
苏白还没有走过去,冯如梦便忽然转过身来冲苏白笑道,双手中各捏着一只唯妙唯俏小人。
“是挺可爱的。”苏白走过去,伸手接过了其中的一只,随手把握片刻后还给冯如梦。面对这巧夺天工的技艺,也不得不心中暗自惊叹。
听到这话,少女盈盈一笑,似乎颇为高兴,然后付给老板点碎银子,便把其中一只交到了苏白手里,同时开口道:“呶,这只给你。”
递给苏白的小人是女性的模样。苏白微微一笑,点头接过。
“陪我去一个地方吧。”说完后,冯如梦又看向身后的两名护院道:“两位大哥先回府去吧,有冯公子在,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两名护院冲着冯如梦点了点头,然后又冲苏白微一抱拳,便齐齐离开了。看到二人走开,苏白才好奇的问道:“是什么地方?”
“等会儿去了就知道了。”一向温文尔雅的少女难得做了一次俏皮的回答,但话声中却隐隐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带着满腹的疑惑,跟着眼前的少女,苏白一路从城中走到城南,最后出了城,一直走到里许外的一处山坡。
山坡上零零散散的堆着几个坟墓,墓碑上的字迹都已变色,显然墓中的人是很早前就埋进去的。
少女出城之后,脸上便再没了笑容,木木的走到正中处的一座墓碑前,然后竟缓缓的跪下身去,全然不顾地上的灰尘。
苏白神色一滞,也缓步跟上前去,同时看向墓碑上的黑字,双目如炬。
没有抬头和落款,只有中间的两排大字:父亲严林清,母亲胡雅衣。
是一个合葬墓。但令苏白失望的是,从这墓碑上,自己并没有看出什么和眼前少女相关的东西。
既然没什么相关的,冯如梦又为何会在墓前行此大礼?
冯如梦没有解答苏白心中的疑惑,依旧是动也不动的在那里跪着,良久之后,才缓缓站起身来,背对着苏白抬起衣袖,片刻后转身,脸上却依旧挂着未干的泪痕。
“让公子见笑了。”冯如梦勉强笑了笑,“如梦好久没来看他们了,今天刚好出府,所以就过来看看。”
“墓中……是你的亲人?”苏白轻声问道。
“是我的父母。”冯如梦眼睛看着远方,话声清幽。
“!”苏白瞪大眼睛,再度向墓碑看去,却愣是没有找到一个“冯”字。
“公子应该还不知道,其实,我现在的爹娘是我的养父母,而我的亲生父母,早在我三岁的时候便已去世了。”说到这里,冯如梦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接着道:“虽然只是很短暂很短暂的回忆,而且……现在的爹娘也真的待我很好很好。但是……”
“那你的亲生父母……?”苏白总感觉心中还有很多疑惑,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虽然不知道苏白要问什么,但冯如梦还是悠悠的说道:“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虽然绽放出了烈日般的光芒,但却匆匆如同昙花一现。”
“或许,他们不就是不该在一起的话。”顿了顿后,少女轻声说出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又是一段消逝的美好。苏白怔了怔,刚要再开口接点什么,忽然感到耳膜轻轻一颤,紧接着便有话声传入耳朵,却并非来自于眼前的少女。
“二弟,你现在在哪里?……不管你在哪里,有一件事情你务必要尽快来下,这事儿也只有你能帮到我了。十万火急啊兄弟。”
听到这久违的熟悉的声音,苏白心中微微发暖,到对方话声急迫,似乎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自己。
郭庚之的传音中断片刻后再度响起:“其实,是我师祖要见你。不过……还有一件更麻烦的事情,你还记得那个恶婆娘不,那恶婆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寻到了我这里来,现在有事没事就整天跟着我,我都和她说了不知道你在哪里了,可她死活就是不信……唉,要是被师娘看着了,我又好久不能下山了。”
说到这里,便再没了声音。
自己那位大哥的师祖?苏白将心中的思绪翻腾了好久,才终于想明白是谁了。当初在释厄渊中时,那蓝姬曾经提到过郭庚之的师父。在蓝姬的口中,郭庚之的师父便是那人的弟子,那么,那人岂不就是自己那位大哥的师祖?
至于那人是谁,普天之下,那人怕是唯一的一个让蓝姬百转千回、心结难解之人——禅宗的现任宗主,也是华亦痕的弟子,曾经的释厄门的弟子。
现在,此人竟然要见自己,所为的事情难不成和释厄渊中的事情有关?
当然,除此之外,自己也再想不出什么其他理由了。
冯如梦自然发现了苏白此刻的异常,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闻言,苏白把自己从恍惚中拉回现实,看着眼前的少女,深深的吸了口气,开口道:“如梦,我要离开望城一段时间了。”
“去哪里?”少女问的很简洁。
“南疆。”苏白不想欺瞒对方。
“要多久?不会延误到丹青殿试吗?”冯如梦有些担心,“那你自己要小心。”
“应该不会的。”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脚程极快,加上来回都不可能用的了三个月的时间”
看到少女没有说话,苏白想了想后又接着道:“事情有些急,我就不再回府中了,你代我和伯父伯母说声抱歉吧。”
若是再见,便难免会有别离。嘴上说是在三个月内能返回,但苏白冥冥中感到这次的事情可能并不简单。此次一走,再回望城或许就是很久之后了。
既然如此,那还是等之后再见吧。
“如梦等你回来。”少女很轻轻的吐出了这几个字,轻到苏白几乎没有听清,但苏白还是点了点头,最后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便向着南方飞遁而去了。
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