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恩然欲言又止,转头看向恩绝。
“都说了吧,反正今天也是该把这些事说个清楚了。”
恩然点点头,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慧心,其实,你娘她并没有死。”
“!”听到这话,慧心心中自然有了千般疑问,但却没有插嘴,等着师父继续说下去。
苏白也是神色一颤,如此说来,那棺中躺着的就真的是慧心的娘了。可是,慧心终究只是北释庵中的一名普通弟子,她的生母又有何理由被安放在庵内禁地当中,甚至是还由太上长老看守!?
如此想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似乎并非是棺中的女子于慧心的关系,而是她到底是谁!竟惹得正道十大宗门之一的北释如此大动干戈。
“至于我为什么没有早早告诉你……其实这也是你娘的意思,你娘虽然还没有死,但如今这状况却与死人无异。”说到这里,恩然竟转头看了苏白一眼,接着道:“在遇到苏白之前,我们从不曾想过你娘会有任何醒过来的可能。而对于你来说,若是让你知道你娘在这里,但却永远的无法苏醒,恐怕会更加令你伤心难过。毕竟……”
恩然停住话声,转身面向苏白。
“师叔有什么但说无妨。”
恩然也不再罗嗦,点点头,接着道:“毕竟,数万年来,在你出现之前,也仅仅有着一人可以操控玄气,所以我们在此之前从来没抱过什么希望。苏师侄,十年之前,你当真以为老尼就是那么的迂腐、那么的不近人情吗?”
“!”苏白心中一惊,听这话的意思,这一局原来是对方在十年之前就已经布下了。从那三掌千变,到之后的十年之约,恩然唯一失算的地方恐怕也只有慧心为自己挡住最后的一掌了。
虽然心里微微有些不爽,但苏白也不愿怪罪对方什么。毕竟,恩然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要救慧心的生母。
“那依师叔的意思,是只有我的玄气才能让慧心的生母苏醒过来了?”
恩绝与恩然对视一眼,这次却是恩绝开口说话了:“苏师侄应该也知道阴煞之气吧?”
“略有耳闻。”苏白微微一惊,重新将目光转回冰棺中的女子,“难道……”
似乎已经知道苏白心中所想,恩绝开口道:“她体内的五脏六腑还有所有的经脉,已经被煞气尽数浸染,而根据上古典籍记载,世间唯有玄气才能将之彻底的驱逐出去。所以……”
“我明白。”苏白点点头,又看了神情间夹杂着激动和茫然的慧心一眼,凝声道:“那现在便开始吧。”
“慧心,你将你娘扶出来吧”
慧心依言将其生母扶到冰棺之外,小心翼翼、轻手轻脚,似乎生怕让自己睡梦中的母亲受到一丁点惊扰,但自己的眼泪却整齐的流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感伤。
待一切就绪后,恩绝二人静静的站在一旁,苏白盘腿坐下,将双掌抵到那女子后背处,顿时玄气如同滔滔江河般灌输进哪女子的体内。
很快的,那女子整个人竟变得一片白气朦胧,肌肤中原先的黑气也变得越来越少了。
这是一场玄气与煞气的对决,也是黑与白的对决。
时光又开始了悄悄的流逝……
苏白这一坐就是整整的三日,不眠不休的三日时光。直到第三日之后,慧心的生母才开始悠悠醒转,而苏白早已浑身虚脱,连站起来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
这三日,不管是恩绝恩然,还是慧心,都一直在旁边守着,看到那女子醒来的时候三人自然也是惊喜莫名。
那女子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珠微动,目光随着头颅的转动扫过洞内四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慧心的脸上,渐渐的,眼睛睁的越来越大,然后又拼命的眨了一眨,最后才有些不敢相信的轻声问道:“孩子,你是……?”
“娘!”慧心早已泪如泉涌,毫不迟疑的扑进了女子的怀中。
“你……”女人心中业已翻起滔天骇浪,“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竟然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原来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孩子,你受苦了,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你不要怪娘,不要怪娘好吗?”
“娘,我不怪你,是怪女儿没本事,不能把你早早救醒,让你在这冷冰冰的地方躺了二十四年,是女儿对不起你。”
…………
苏白微笑着看着这人世间罕见的久别重逢的温情一幕,双手齐齐撑开,吸纳着天地间的玄气,想要让自己尽快的恢复过来。
但这时,洞外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在打斗。
苏白微一皱眉,但没有动身,如果是真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那自己就更要尽快恢复过来了。毕竟,在这北释庵中,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保。
恩绝恩然自然也听到了洞外的声音,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双双奔出洞外。
说是洞外,其实是洞的上方,在这座山峰的峰巅之处。一名全身黑气的男子刚刚站定,便被一条白练给击中胸口,然后又斜斜的抛飞出去,刚好从峰顶跌下,落到了洞口处。
紧跟着,一名白衣飘飘的少女也在峰顶处足尖一点,便也跟着落了下来,同时将白练收起,右手随意的向外一抖,便有着无数道细丝状白气从手掌中涌出。
那男子挣扎了片刻,还是没有爬起身来,看到对面的女子后满目惊惧,张开嘴刚想说点什么,忽然看到万千气丝汇入自己体内,然后心神猛的一颤,竟仿佛是体内什么东西被锁住了一般。
这时,那少女才满意的微微一笑,淡声道:“我刚刚离开东华没多久,你们就竟然又想去打哪翌龙的主意,幸亏我的早早的赶回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被你们搞出什么事情。不过你可真能跑,遁术也马马虎虎,竟然从太极山逃到了这里来。”
“饶命,仙子饶命啊,小人就是个跑腿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绕过我吧!”
“饶你?”白衣少女表情骤然变冷,“那龙形林中我就有意饶你,奈何你偏偏不知死活,现在也就怪不得我了!“
话声刚落,少女白皙的手掌忽然一收,那男子体内竟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紧跟着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然后便永永远远的闭上了眼睛。
而这一幕,都落在了刚刚赶出洞外的恩绝二人眼中,但二人却只是老老实实的站在洞口,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白衣少女淡淡的扫了二人一眼,也没再说什么,法诀一掐,身体突然变得朦胧起来,似乎是急着想要离开此地了。
但是,接下来的一道人声却让她硬生生的把身形止住,身体由朦胧重新变回凝实,然后转向身后,将一双美眸睁的大大的,眼中闪出几点晶莹。嘴角微微一翘,想要笑却是没能笑的出来,但满面的柔情蜜意早已如花朵般绽放而出。
“馨月,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看着那刚刚走出洞外的黑衫男子,脸上已经再无稚气,但还留着熟悉的执著和刚毅,白衣少女颤声回道:“小白……”
十年了,我们终于再次见面了……
这一刻,仿佛已经万籁俱静,这一刻,仿佛天地寂然,这一刻,只剩下了两个人。这一边是我,视线的另一头便只有你,我和你,只有我和你。
二人缓缓的向对方走去,脚底印过雪地,留下清脆的咯吱声,而在两人的身后,脚印分别排成一条细线,中间的断处刚好由目光接起。
宛若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两人的眼睛牵到了一起,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眸一笑,哪怕是你这一步往下多陷了半寸……无不牵动我的视线与之一同颠簸。
“馨月”岁月流淌,只留下那熟悉的不变的称呼。
“小白。”馨月应了一声,脚步突然快了几许,于是由情意拉成的视线急速缩短,最终到零——当胸与胸贴到一起的时候,手臂也与后背有了最亲密的接触。
“十年了,这十年你知道我找的你有多辛苦,等的你有多辛苦吗……”
“傻瓜,我又没让你等我。”馨月俏皮一笑,却只把珍珠般的晶莹从眼中挤落。
“这十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苏白讷讷一笑,“还是……”
“还是什么?”馨月打断追问。
“呃……”苏白突然又变回了旧时的自己,“还是那么……呃……漂亮。”
“但是你变了。”馨月似乎有些莫名的伤感。
“?”苏白有些不明所以,一只手从馨月后背滑开,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道:“好像胡子多了点……”
“那个……他们都看着呢”馨月向四周扫了一眼,面色不由得变红,神情中竟有几分娇羞。
“不放……永远都不放了。”苏白忽然变得霸道起来。
“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一声分明就是恩绝咳出来的。
苏白微一皱眉,心想这里毕竟还是北释庵的禁地,现在搂搂抱抱的样子被那两名老尼看到,不免有些尴尬,于是只能不甚情缘的将馨月放开了。
馨月随之也松开苏白,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瞬间把目光变得清冷起来,面向恩绝二人淡淡的问了声:“这里是北释庵吧?”
“是,姑娘是……?”恩绝二人丝毫探查不出对方的气息修为,不由得心中一惊,恩绝眼珠一转,忽然想起刚才那鬼魄对这女子的称呼,面色大变,嘴角一抽,刚想再次开口说话,却又硬生生的把话头止了回去。
馨月嘴唇微动,似乎在同时传音和她们说了什么。
见到这般情景,苏白自然也猜到了些东西,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呼传来:“宫——”
“月兮?”馨月急急的把对方的话头打断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二十多年你一直都在这里?当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这一连串的问题也是让苏白心中微微一惊,将目光转到身后,看到慧心正扶着自己的母亲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