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的日子似乎是冯家生意的淡季,苏白倒是乐得清闲,每日随意的练练剑法,泼墨丹青,日子过的悠然自得。
但是,即便是过去了好多天,有一件事情苏白依旧是难以释怀——自己还是不能操控玄气。
虽然每天依旧会修习子午噬心法,但是也不知是因为自己已经丧失了操控玄气的能力,还是因为修炼到了某个瓶颈,第一层心法已经几乎没什么作用了,而第二层似乎不能在体内没有玄气的情况下凭空修习。
这让苏白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不过幸好,之前的剑法倒是没有落下,当初在释厄渊中的幻境当中,于机缘巧合下将倥偬剑法第一层彻底大成,之后又在那涅曦兽体内基本掌握了第二层的剑意,现在单就剑法而言,已经比刚入释厄时不知强了多少倍。
倥偬剑法毕竟太过惊世骇俗,太华剑法又会暴露自己曾经的身份,因而苏白在人前也不过就是随便乱舞几招。
天下间的剑法其实本就出于同源,一旦掌握了一定的剑意,即便是信手拈来,也非凡夫俗子可比。高手拈花摘叶即可伤人,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日子似乎过的平平静静,云淡风轻,但不是阴天也不一定就不会下雨。
苏白一个后生小子,平白无故的就成了冯家的护院,这怎能不让其他人说三道四,怎会不让其他人眼馋嫉恨。
或许,这本就是很多很多人的本性。
因而,就如同当初在太华门中一样,在一个朝阳挥洒着和煦的春光的清晨的晨练之际,护院中一名近三十岁的男子在看似无意、实则有意之间将自己手中的宽背刀斜斜的向着苏白挥了过去。
苏白嘴角一翘,同时眼睛随意的撇过演练场中的其他人,然后于电光火石之间将身子诡异的扭转。
众人只感到眼前一花,眼中的黑衣少年似乎没有动,那把宽背刀也似乎确实不是挥向苏白的。
但是,对于这一切,那名挥刀的男子和苏白心里都清楚的很。
除了他们两人外,边上的一名下颌处留有淡淡青须的四十岁许的男子神色也是一变,然后缓缓的皱起眉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青须男子刚刚嘴唇半张开来,看向那挥刀男子似乎要说点什么,但紧跟着面色又是一变,忙把快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与此同时,一个少女持着一条长鞭出现在练武场。依旧是一袭粉装,不过是由罗衫换成了宽松一些的练功服,脚下也换上了普普通通的布鞋。
来人竟是冯家千金冯如梦。
少女随意的抖了下长鞭,淡淡的扫了那挥刀男子一眼,然后轻柔的笑道:“徐大哥可是想找人比试?”
“小姐说的哪里话……我刚刚练刀时没有控制好刀的走势,这才差点伤到白兄弟,就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哪敢随便找人比试呢?”说完后,徐姓男子尴尬的笑了笑,将宽背刀持在了臂后。
冯如梦似乎不愿与他多做争辩,一双秀美的眼睛径自扫向练武场中近百人,同时开口缓缓说道:“如梦很久没来这练武场了,也不知道自己近来有没有什么进步,所以斗胆想向各位大哥讨教下,还望大家能指点如梦一二。”
“小姐,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就他们那点本事,不要说是赢了,能不能在小姐手上走过十招都是个问题。”四十岁许的青须男子向前走了一步,半低着头说道。
青须男子的话一出口,其余众人登时开始纷纷议论起来,一时之间,整个练武场竟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般热闹,但大家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显然没有人有上场比试的打算。
冯如梦却是头也没回,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了挥手,“陈统领无需多说,如梦自有打算。”说到这里,冯如梦将自己的声音放大了些,“当然,如梦也不能完全不给你们机会。十招——谁能在我手里走上十招便可获得百两黄金。你们——”,冯如梦缓缓的看过众人,眼眸中依旧折射着清澈柔美的光芒,“谁先来?”
来到冯府已经快半个月了,苏白与冯如梦见面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个七八次了,但苏白眼中的冯如梦一直都是个清新温婉的女子,现在这个清新温婉的女子突然以一种这样的装扮、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着实大大的出乎了苏白的意料。
看到冯如梦向自己看来,苏白微微一笑,却是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干脆将手中的青色长剑还入了鞘中。
青色长剑正是苏白在释厄渊深洞中捡到的那件上品宝器,冯府虽然势大,但府中毕竟都只是些凡尘之人,自然不会识得宝器。苏白又无其他趁手兵器可用,平日练剑便只好用此剑了。
本来一片喧哗的练武场,在响起“百两黄金”这四个字眼后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的沉默。
片刻的沉默之后,终于还是有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耐不住“百两黄金”的引诱,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看向冯如梦说道:“小姐,还望手下留情。”
“大丁,你确定要和我比?”冯如梦满目都是疑惑。
这也难怪,这练武场中的数十名护院的实力其实是层次不齐的,除了个别的资质很好的外,一般是年纪越大,实力越强,而其中年纪最大的护院统领陈北斗,有着几近修身中期的实力——这在凡夫俗子当中,已经是难得的高手了。
那大丁年纪比苏白还要小点,从小也没学过什么高深的武功,纯粹是靠着吃苦能干才混到现在。论实力,在这数十人中怕是只能垫底,现在他率先站出来,怎能不让冯如梦吃惊?
大丁点了点头,嘴唇紧紧的闭着,没有回话。
见状,冯如梦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深深的看了大丁一眼后说道:“大丁,你母亲重病的事情,我爹爹已经知道了,大概三日左右,爹爹就会将治病的钱派人送给你母亲,你不要太过着急。”
闻言,大丁讷讷的站在原地,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眼神中充满着感激,但却还有一股淡淡的倔强。
而这个时候,其余众人却是再次的窃窃私语起来,甚至有几个人将嫉妒挂在了脸上,但他们也明白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
冯如梦将长鞭收了收,听到对面的少年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谢谢小姐和老爷了,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和小姐比试一场,请小姐原谅我的自不量力。”
苏白轻轻的叹了口气,那股倔强的眼神,让他不禁意间想起了北荒边村的阿牛——那个自己的唯一的弟子,想起了曾经的太华门中的自己,五年多前也是这般倔强的看向候大元,看向穆琛,还有那个红裙少女。
苏白有一种感觉,这个少年怕是和阿牛一样,与自己有着冥冥中注定的关联。
但是他却忘记了,他自己也不过是刚刚二十二岁的年纪。
在苏白陷入思索的片刻,大丁已经拔剑而出,冯如梦长鞭轻扬,宛如一条灵蛇般向着对方弹射而去。
在剑与鞭碰撞的刹那,闪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还有丝丝缕缕的白气。
苏白看的分明,那丝缕白气是由长鞭发出的。
大丁的手猛烈的震颤起来,手中长剑险些飞出。长鞭却是没有丝毫停歇,在将剑身硬生生撞偏寸许后,又是轻轻的一颤,直直的弹向大丁的胸口。
大丁神色一滞,但还是很快的反应了过来,然后猛地向后跃出数步,这才险险的避开了对方的长鞭。再次站定时,脸上已经挂满了深深的失落和颓然。
他怎会不明白,仅仅一招,自己就被逼到了如此境地,再比下去也不过是白白的丢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