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回到自己的住处吟芝居,拿起桌上的一块青石。这块青石晶莹剔透,表面十分光滑,只有几处不太明显的纹理,但是用手抚摸时却是一片温暖,甚至带了点湿润的感觉。这是放在妖王宫大殿角的一块青石,自围剿妖王宫后,哪里已经残破不堪了,这块青石就是仅余的完好物之一。妖王宫的一切都十分神秘,就连妖王宫的建筑材料都闻所未闻,更别提妖王宫势力的出处了,唯一晓得的就只有薰卿卿了,她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却也更令人费解,没有人知道她怎样在极短的时间里拥有强大的实力,没有人知道她的绝世容颜从何而来,没有人知道她为何成为了妖王宫的殿下……
祁玉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穿过吟芝居后郁郁葱葱的竹林,走到一方清泉旁。慢慢褪下青衫放置于一旁的石板上,解下束发的发簪,直到里衣,足履。赤脚走进泉中,带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泉水没到了他的脖颈,长发浮在水中,一下一下地拍打他的胸膛。祁玉用手捧起水敷在脸上,睫毛颤了颤,让大脑清醒了几分。
各个仙宫弟子身上的奇怪的图案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夜晚真的能听到哭声么?那又是谁在哭泣,为什么哭……即便是找到了逸容,若是连他也没有办法,仙界就真的后继无人了么?就算是三百多年前抢夺神器的斗争也没有像这次一样毫无头绪,最后的结果还要看运气。祁玉顺着头发,抿着嘴唇想,师尊看着众仙宫弟子一个个相继死亡却无能为力,想必心里一定不好受,作为首席弟子也无法为师尊分忧,自己还真的是很没用呢。祁玉有忍不住小小的叹气。
“呜呜――”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时远时近。“好难受……”小小的哽咽声扩散在周围“不要……我不想……啊……”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愧疚,后悔铺天盖地地袭来,心口抽搐地疼,难过的流下眼泪来,划过痛苦的脸庞,按着心口的指尖泛白,像是嗓子被掐住似的呼吸困难,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气,脱力一般地跌坐在水里,好难受……
哪里?哪里来的哭泣声?这里不可能有人在?是谁?哀伤,痛苦,不解,纠结的情绪一直蔓延在他的身体里,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最悲伤的痛苦,他一直能听到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彷徨无助的自言自语,这是谁的声音……
他的眼睛渐渐模糊,一片刺目的红色弥漫在眼前,那是什么?是血?哪里来的血?眼睛在模糊中慢慢聚焦,这是……仙宫?
眼前的仙宫都被鲜血所浸染,曾经恢宏的大殿此刻看来竟如此狰狞,那些血液顺着大殿的墙壁滑落,滴在地上,渗进已经变成深红色的土壤里。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恶心的想吐,但是他没法动弹,只能看着面目全非的仙宫在他的眼前放大,也看到了在殿前的弟子们,祁玉眯了眯眼,想看的更仔细些,那是……
祁玉无法接受他所看到的一切,他听不到那些声音,但他能看到,师兄和师弟手执赫赫有名的宝剑,正在对普通弟子们针锋相对,弟子们一个又一个的死去,他们脸上不可置信的痛苦的神情刺激着他的神经,杀戮的景象让他下意识的回避,但是他无法动弹,眼睛闭上也是那个场景,仿佛就在梦魇里。
祁玉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悲伤的情绪,那种发生在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身上的事,让他痛苦不已,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他们三个时辰之前还坐在一起,但就是忍不住的难过,悲伤,无声的哭泣。神经的不正常跳动显示着身体正在感受着强烈的感觉的反馈,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一下一下的抽动。
祁玉在这断断续续的抽痛中晕了过去。
安静……好舒服……祁玉慢慢恢复了知觉,之前的哭声已经不见了,同门相残的画面也消失了,但是那种感觉却忘不掉了。祁玉突然无比怀念安安静静无所事事的日子,他还从未有过这样浓厚和强烈的感情,不足以让人发狂的负面情绪在一点点摧残着精神,最后让人崩溃……崩溃?祁玉慌忙起身,带起一片水花。师尊说各个仙宫都有弟子的身上出现了奇怪的图案,并在夜晚听到了哭泣声,甚至还有人看到了同门相残的画面,还有弟子无法忍受这种折磨而选择死亡,那是不是说……祁玉检查着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在右肩处停了下来,这就是……
在清澈的泉水中倒映着一片光滑的后背,而在那后背的右肩肩头有着血红色的花纹,在雪白的肌肤的衬托下更显妖异,看上去竟像是一朵花,仿佛长在了背上一般,如此真实,就这个图案本身来看充满了美感,但是经历过刚才的事情,祁玉也没法说服自己去欣赏它。祁玉不禁喃喃自语“这就是师尊说的奇怪的图案吗……”怪不得会有弟子无法忍受这种折磨,那种痛苦,如果死亡可以解脱……祁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定了定心神,才使自己不去胡思乱想。祁玉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肩头的花纹,用手摸了摸,没有什么奇怪的触感,但却是真实可见的。
以后每夜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吗?祁玉倒吸一口凉气,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在哪一天的夜晚忍受不住而放弃,众多的普通弟子又怎能忍受?这样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弟子崩溃,形势也会极快的恶化,可以预见之前与师兄师弟他们所描绘的画面是绝对有可能出现的!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祁玉走出清泉,穿戴整齐后回到住处,明日一早就去找师尊商量此事,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尽快解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