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今天又凿了一天的石头,晚饭之后方艾回到囚室,当着狱卒的面倒在了地上。
“喂起来!怎了么你?”狱卒刚要关门,见方艾无故晕倒便又进来查看,先用脚踢了踢,没反应,于是俯下身子,伸手检查方艾的呼吸,还有气,只是气息微弱。
狱卒环视四周:“你们,谁知道5025是怎么回事?”
“奥,他来这儿的第一天就晕倒过一次,医生说他低血糖,你快带他去医疗室吧!”法利亚故作焦急。
“低血糖?真是个多事儿的主!”狱卒出去又喊来一个同伴,两人一左一右把方艾从地上架了起来。
方艾心说咱这假摔的本事可真是无师自通,第一次表演就把这俩人全唬住了,老头的脑子反应得也挺快,配合十分完美。
“哦呦!这臭小子还挺沉!”其中一个狱卒不慎闪了腰,便把怨气撒在了方艾身上,照着屁股就是一脚,方艾菊花一紧,敢怒不敢言。
“轻点!他可是老大的宝贝孙子!”囚犯甲冲狱卒大喝一声。
“你——”狱卒的火气腾地起来了,却没敢当即发作,先飞快地瞄了一眼第5000号囚室,见里面没人这才骂了回去,“去你的吧!四十几岁的人有这么大个孙子?”
“嘿嘿,”囚犯乙在旁边笑了两声,“你还别不信,我们家老大真一口一个乖孙那么叫着,提醒你都是为你好,做事可得小心点!”
“行了行了滚回去,别对老子指手画脚的!”狱卒驱赶苍蝇似的摆摆手,却再不敢对方艾怎么样。
方艾心说得,这单方面建立的爷孙关系非但解除不了,反倒成了自个的丹书铁券免死牌!那些个马仔小弟跟着起哄也就罢了,这下可好,居然连海崖的狱卒都承认了!
也不知道那位臭屁老大搭错了哪根筋,非得认自己这个素昧平生的人当孙子!您膝下无儿女担心养老问题就直说啊,我看您手底下那些可爱的小弟巴不得孝敬您呢,非得占我这一份便宜?!
就您这样的也配当老大?一个月一瓶酒两个月一包烟,月月供着手底下的小弟,也不知道是谁该孝敬谁,人家得实惠您为一虚名儿,以为人家真是真心实意喊您一声老大?得了吧!不信您试试,把他们烟酒一断,不需多,就俩月,看他们哪个还给您卑躬屈膝?
要说有本事在海崖里边乱晃还没人管的人也该有本事能出去,但您没有,为啥呢?小弟窃以为是您在外边没亲戚没念想了,出去孤苦伶仃老哥一个,在里边却能呼风唤雨吆五喝六,合着您本来是头啸林虎,却偏乐意在动物园里当只大脸猫啊!
您别急着酸脸呐!脸一酸就表示我不小心说到了您心坎里,我只是胡乱揣测捕风捉影,您可别妄自菲薄对号入座啊!挨骂可不能动气,动气您就输了!哎更不能动手,动手那叫无能狂怒!
一路上方艾尽在心里念叨那位臭屁老大爷,变着花样地挖苦,什么话都用尽了无所不用其极,直到到了医疗室门口才算告一段落。
“进!”医生赶在门被推开之前喊了一声进,算是自己维护自己的隐私权。
“5025昏过去了,有人说之前你给检查过,我们把人带到,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狱卒架着方艾往长椅上一放,拍拍手上的尘土像搬了一什么物件似的。
“好,出去吧。”医生早面露不悦,冲着狱卒摆摆手。
狱卒照样趾高气扬,后面的出去时还故意摔了下门,“咣当”一声回荡在走廊里,气得医生想出去理论。
方艾把眼睛偷偷睁开一道缝,医疗室还是之前那个医疗室,医生有了黑眼圈,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了不少,再一看办公桌前面,方艾愣住了,一抹熟悉的酒红色映入眼帘,居然是贝拉!贝拉正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此时也颇为惊疑地望向自己这边!
方艾想坐起来了解情况,又想起自己还在装晕倒,便忍住没动,先观察贝拉和医生的反应。
“你先进去休息吧,我们一会儿再聊。”医生并没急着理会方艾而是先礼貌地把贝拉请进里屋去,这让方艾有点被冷落的感觉,心说我这儿可是晕倒,晕倒啊!小到低血糖大到脑出血都有可能,你就不能稍微表现出点急救意识?
等贝拉挑帘进去,医生背着手走过来,找准方艾腿上的麻筋就是一记手刀:“起来吧,我搭眼一看就知道你装的。”
方艾本来还想表演个徐徐苏醒,见对方已经一语说穿便索性一挺身坐了起来:“您……您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我看见你睁眼睛了。”医生拉开抽屉递给方艾一块糖,“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我昨天做梦了。”方艾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医生抱起了肩:“嗯哼,梦到什么了?”
“梦到一盏灯。”方艾决定循序渐进,直接说梦到一条龙实在有点突兀。
医生皱眉:“什么样的灯,你确定那是灯?”
“黄色的灯,很亮。”
医生戴上一副细框眼镜,拿起本夹子翻开一页:“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那不是什么灯,你再想想看,它还像什么。”
嗯?他怎么就断定不是灯,难道他知道什么?好吧,既然问到这个份上了那就如实回答吧,想到这里方艾又进了一步:“有点……像眼睛,瞳孔是竖立的。”
“竖瞳?”医生一边做记录一边问。
方艾点点头:“嗯。”
医生抬了下眼镜,目光透过镜片直视方艾的眼睛:“最近睡眠质量如何?”
“唉,”一谈起睡眠质量方艾就开始犯愁,“本来挺好的,但一想到梦里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就睡不着,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
“你真能忍住不睡觉?”医生循循善诱,“就没有嗜睡的感觉?”
嗯?嗜睡?我意思是失眠,怎么就嗜睡了呢?但想来好像不做梦的时候睡得还真都挺香挺沉的,于是方艾模棱两可地回答:“可、可能有?但我觉得海崖的作息把我的生物钟给打乱了,有时候困也睡不着。”
听了这话医生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啊……那可不行,你的任务应该是躺在床上做梦,而不是去山洞里凿什么石头。”
是啊,我觉得也是,方艾打心眼里赞同医生的建议,但不应该是躺床上养病么,怎么叫躺床上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