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岛永远没有阳光,一切都仿佛发生于昨夜,这一夜格外地长,醒来又睡去、睡去又醒来,永远不会有刺眼的阳光将人的美梦搅碎,总能终结一切的“第二天早上”也永远不会到来。
屋子并不宽敞,但是里面有床、有水、有零食,水手和女孩依偎在柔软的大床里,偶尔做做运动,累了就分开四肢仰躺着,一边吃零食一边漫无边际地唠闲嗑,方艾听不清他们的呢喃细语,因为对话的内容并没记录在信里,所以这一部分自然无从想象。
躺着躺着,水手忽然一翻身:“不如我们出去把婚结了吧。”
“啊?”女孩第一反应是吃惊,但又迅速冷静了下来,“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忽然一句话说要娶我?”
水手耸耸肩:“我问过你啊,你说名字不重要。”
“奥,”女孩想想自己好像真这么说的,于是又问,“那结完婚呢?”
水手枕着双臂一脸享受地笑了:“回来继续躺着。”
“哈哈哈哈,”女孩趴在床上笑得蜷成一团,“我身上带的钱也只够再付十个小时的房租,之后怎么办?”
水手却觉得无所谓:“之后再说之后咯,我带你到我们船上去,努力对你好还不行么。”
似乎终于笑够了,女孩又严肃下来:“你觉得我可能同意吗?”
水手咂了咂嘴:“我觉得没准。”
“哈哈你哪里来的自信,地上捡的吗哈哈哈!”女孩又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水手被嘲笑得莫名其妙:“不是,你都肯跟我来这儿了,难道还不够证明什么?”
“我跟着你?”女孩惊诧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开什么玩笑!是你跟着我——不,哪有谁跟谁,你就是我半路捡来的野男人!穿成这样去黄金乡,也就本姑娘我乐意捡你出来!”
水手瞥了一眼地板上洗得发白的海魂衫,强行解释道:“我、我这叫粗缯大布裹生涯好吧!”
“不好。”女孩抢过被子,一脚把水手踹了出去。
水手两手抱胸坐了起来:“喂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翻脸不认人怎么了,我还穿上衣服不认账呢!白漂你。”女孩白了水手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别处。
水手也硬气了起来:“哼哼,给你五分钟考虑,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听了这话女孩有点怂了,心说这人别是个扫地僧,扮猪吃老虎吧?想到这儿女孩碰了碰水手的胳膊:“嗳,忘了问你,你是做什么的?”
水手眉毛一挑,颇为自豪地答道:“海员、地质爱好者,跟着一支探险队周游世界。”
“那——具体一点呢?”女孩试探道。
“唉怎么说呢,”水手又开始挠头,一边打手势一边解释,“比如左手是我们的船,右边是一大片海,海里有许多国家,当然也有无国属的小岛,我们就按照事先规划的路线航行,每到一个地方大家就分开行动、各司其职,我的任务就是勘测那儿的矿物储量,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开采的东西。”
女孩转了转眼睛总结道:“所以你是挖矿的?”
“不——”水手不想再费口舌,于是点点头,“嗯差不多吧。”
“哇!”女孩激动得一拍手,“那你要是挖到了金矿,可别忘了回来找我!”
水手皱眉:“有那么喜欢黄金?”
“当然了!那可是黄金诶,黄金!”女孩一提到黄金就不能自已,两眼直冒光。
水手一脸不屑:“黄金怎么了,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一种稀有金属。”
女孩又踹了水手一脚:“你这人是不是傻,挖到金子就可以不用工作了啊!你不想在这张大床上一直躺下去吗?付给房东这么大一块金子就行,顺便还能让他每天把吃的送过来!”
水手忽然拉住女孩的脚踝,半开玩笑地问:“那我要付给你多大的金子你才能永远陪我躺着呢?”
“哼嗯……那么大的!”女孩指指窗外那尊泛着金光的圆顶,眼里满是兴奋。
水手像触电了似的松开手:“哇那么大!你不如直接嫁黄金乡的老板好了!”
“唉,”女孩很是惋惜地叹了口气,“黄金乡的老板是个糟老头子,整天板着个脸,身体也不行,还不如你有卖点呢。”
“呵!”水手轻笑道,“拜金还拜出骨气来了,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要嫁的人一定得看着顺眼、听着顺耳、只对我一个人好、外加超级超级有钱,这四点里缺哪样都不行。”女孩忽地坐起来,扒着头帘装清纯,“前两样你都够格了,第三点只要努努力就能做得到,但这最后一点嘛,还是刚才的条件,窗外那尊金顶,送我我就嫁给你咯。”
“哦豁,那么沉一块黄金小的我可偷不来!别怨我嚼舌头,像您描述那样的男人啊,恐怕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出一个来。”
女孩撇了撇嘴:“对啊,就是没有,根本不存在,所以没人值得本姑娘嫁,你也趁早死了那份心吧。”
“得得,我等着还不行嘛,等你单身久了就会自降标准了。”
“降标准?”女孩重复了一遍,又翻着白眼冷笑道,“呵呵不可能!再说,就算本姑娘自降标准也轮不到你啊,你是我半路捡来的!听没听过一夜情啊你?脱了衣服随心所欲,穿上衣服概不负责,各走各的路,相忘于江湖,懂?”
水手盯着女孩的眼睛,故作幽怨地连连摇头:“女人,你好狠。”
见水手的眼中仿佛噙着泪,女孩急了:“怎么了怎么了?本姑娘怎么你了?不就是完美主义加拜金再加一丁点的玛丽苏嘛!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承认自己,哪里有错?”
完美主义、拜金主义、玛丽苏,压死亿万男同胞的三座大山,同时也是亿万男同胞判处当代女孩的三宗大罪,因袁院士培育出杂交水稻、新时代万物商品化的必然趋势、反智脑残文荼毒当代青年而间接诞生出来的洪水猛兽,为祸情场久矣。
不过方艾还从没见过有人能把这三宗大罪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想反驳两句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水手本人则更是被女孩傲娇的样子深深迷住,根本生不出任何想要责备的念头。
那种云雨过后便颐指气使的神气,让人心生卑微却又谈不上反感,甚至觉得没能达标完全就是自己的错,人家也并非漫天要价而是物有所值。
良久,水手眨了下眼睛:“我没说你有错,听了这些我反而更喜欢你了。”
“哇你这人有受虐倾向吧!”女孩抱着胸往旁边挪了挪,“怕了怕了,以后不敢和你玩了。”
水手吸了吸鼻子,一挑眉:“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就放在心里憋着啊!非要说出来给我添堵!”女孩的嘴快撅到了天上去,满脸嫌弃地白了水手一眼。
水手又挑眉:“你心里堵不堵那是你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再贫嘴我可要打你了!”见水手一副能奈我何的模样,女孩心里直痒痒,真想拿把刮胡刀把那条一蹦一蹦的眉毛给剃了。
“打吧!来吧!对没错我就是有受虐倾向,请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