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车在万众瞩目之下被推了出来,顿时一股浓浓的酒肉香长驱直入,早有人站起来抻着脖子观望,连方艾也开始有点好奇了。
三个厨子站在餐车上把守着三只铁罐,一罐牛肉汤、一罐糖烙饼、一罐朗姆酒,餐车所过之处尽是一片口哨欢呼,厨子一边分发吃的一边驱走那些偷摸溜上来的手,狱卒更是挥舞着棍棒在旁边紧紧护卫着,即便如此,哄抢的现象还是屡禁不止。
“凭什么他的那勺里尽是肉,我的里边连个肉渣都没有?!”
“喂你什么意思啊!这块饼明显比正常的小,快给我换个大的!”
“别起哄都别他娘的起哄!都给我坐下!谁敢伸手抢勺子,我就打断他胳膊!”
方艾白了一眼天,心说这帮二愣子吃个饭跟小学生发书似的,唧唧歪歪唧唧歪歪,争这个抢那个,就差没抹眼泪去告老师了。
海底监狱盛况空前、好不热闹,最终每个囚犯被分得一勺肉汤、两张烙饼、一勺朗姆,骚乱也总算平息了下来。
或许是两个月没吃肉的缘故,方艾也被这一餐感动得不行,果然什么脾气在温饱面前都微不足道,其实乞丐A和乞丐B根本就是同一类人,安于现状是人类的共性。
吃完肉汤和饼,方艾又把那点朗姆也喝了个干净,酒精进到胃里被吸收,再分解释放出热量,从咽喉到肠胃一整条都是热乎乎的,浑身上下暖和得不得了。
酒其实并不好喝,但醉酒的感觉却很是奇妙,人有一半的痛苦来自胡思乱想,而酒精却可以将一部分大脑给麻醉掉,使得它只够维持基本反射,没功夫再胡思乱想,这样人自然而然就变得开心了,没事儿傻乐呵。
酒足饭饱,方艾一行人又被带回海底五层,工也不做了,石头也不凿了,所有囚犯都被赶回各自的囚室,听海崖新任典狱长训话。
回到5025囚室,方艾往床上一倒,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滚了一圈,打从进了海崖直到现在,方艾还从没这么爽过,酒果然是好东西,怪不得忘情解忧都是它——什么?借酒消愁愁更愁?那是还没喝到位!
从性价比上看,酒量越好越亏,反之酒量越差就越赚,因为喝酒的终极目的就是飘,同样的酒方艾一杯就飘了,别人酒量好的还没飘起来,谁赚谁赔一目了然。
此时希尔顿正在海上五层的狱长办公室里看海,距离讲话的时间还有两分钟,希尔顿一边欣赏海景一边耐心等着,不慌也不忙。
在希尔顿眼里,那些囚犯就是蝼蚁、草芥,讲话什么的就是走个过场,对自己日后能否调回大本营根本没有一点帮助,最让人感兴趣的还是医生的人造吸血鬼计划,那才是毋庸置疑的大功一件,倘若能把这份功劳揽到手,那么回孤山加官进爵也就指日可待了。
“典狱长大人,时间到了。”
“嗯。”希尔顿接过麦克风和演讲稿,瞥了一眼就把稿子扔了,“咳咳,大家上午好,我,就是你们的新任典狱长,阿尔芒.希尔顿。”
希尔顿的声音从木箱里传出来,方艾扫了一眼那个音响似的东西,不用想也能猜到又是什么魔术黑箱,能起声音传导作用的魔术黑箱,不知有没有用到电磁波。
囚犯甲的眼睛忽然亮了,环视四周道:“听到没,你们听到没,他说他姓阿尔芒!”
“啊,谁知道和那人是什么关系。”囚犯乙显得满不在乎,连摆手的动作都慢半拍,显然已是喝多了。
“他是比舍普的儿子。”男人冷冷道。
听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方艾的酒立时醒了一半,抬头一看,发现斜对面的囚室里竟有了人影,也不知这位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囚犯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囚犯乙也跟着醉醺醺地接话:“我……说怎么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典狱长呢,果然不是个凡人。”
“啥?!他是比舍普那个孽障的儿子?!”法利亚忽地站了起来,一嗓子把方艾吓了一跳。
男人压压手:“别激动,只是收养的。”
“哈哈,”囚犯甲笑了,“如此算下来,他还要喊你一声师公呢!”
法利亚气得直砸墙:“我不认!我死也不认!”
“没人逼你认,就算你认了人家还不认呢,”说着男人开始发笑,“呵呵阶下老囚,脾气还不小。”
“等等,怎、怎么回事儿?”方艾在边上听蒙了,“师公?”
“啊,”男人点了点头,语气颇为戏谑,“法利亚是比舍普中学时的老师,你们艾尼贝尔的头号大敌就是他教出来的。”
“到底什么情况!您年轻的时候是老师?在艾尼贝尔当老师?”方艾一百个一千个不相信,要说海盗啊战俘什么的被关进来还算合乎常理,一个教书先生怎么会被抓到这儿来,难道和自己一样也是被株连的?
见方艾问得急切,法利亚长叹一口气:“唉,我早年间曾在克虏伯学院任职,教魔法。”
“在克虏伯学院教魔法?那您认识五老师吗?”方艾又惊又喜,想不到老人居然和自己渊源颇深,而且还瞒了这么久。
法利亚并不认识什么姓五的老师,于是皱眉问:“谁?”
“五——呃,就是名字特别长,长得不太高,下颌上面有个痦子!”方艾上了一年课也没记住五老师真名叫什么,这点小事用“绘忆”现想太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描述体貌特征来得快。
“奥,”法利亚拍拍脑袋想起来了,“你说的是弗朗西斯科.奥雷里亚诺吧?”
“可、可能是?”方艾也拿不太准,但一听这名字的长度就感觉差不多是了。
“他喜欢拎着个水杯,一年四季泡热茶。”
“对对!”方艾乐得一拍手,“那您认识李教授吗?”
“李教授?你说的是小李吧!长得又高又瘦,戴着金丝边眼镜。”
“是是是!”
“唉,时光飞逝啊,没想到当年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都当上教授了。”老人怅然若失,回忆往事就仿佛在回忆前生。
活泼好动?方艾心说我可没看出来,要说所有老师里谁治学严谨一丝不苟,可能班里的学生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李教授,所以那么严肃的一个人上学时居然也活泼好动?像阿比盖尔那样的?方艾晃晃脑袋表示不太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