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好了？以你现在的修为，虽然勉强算是有了些自保之力，但去草原，只怕也是九死一生，我们铁马冰河四人，除了河神琉璃之外，其他人只要踏入草原半步，就会遭到武帐不死不休的缠杀。”
“虽不致命，但也不厌其烦。”
李道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徐良，“而且你现在已经贵为天驱新主，恐怕也没有人会支持你孤身犯险，宏烈之事不可外传，你拿什么去说服你的手下？”
“师伯，也许你说的都对，如果我不去草原，自然有千百种理由为我辩解，但我决意北上，只需要一个理由。”
徐良目光平静，毫不退缩的跟李道然对视，“这个世上若只有一人是我徐良的至亲，除去宏烈再无旁人，我只需要知道他还活着，他在草原，这就够了。”
“我本来此地，是想让你加派谍子入蛮，一方面尽全力打探宏烈的具体所在，一方面为我再度出手打好架子。”
李道然双眼波澜不惊，显然不管是武道修为，还是养气的实力，都达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可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你是宏烈唯一的亲传弟子，按理说我们石溪一脉，就只有快意恩仇的门人，绝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所以就我个人，还是支持你潜入草原的。”
“师伯你也不必多说，这个世上先有宏烈的徒弟，再有所谓的北辰候。”
徐良明白李道然的意思，微微一笑极为果决，“这件事我已决定，待到江南道事了，我便再入草原，想必那个时候蛮子警惕应该不会太高。”
“好，此事暂时如此，年前我会去一趟拙风园，你定出具体细节到时候告知于我。”
李道然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枯坐了半个时辰后，徐良才起身告辞，李道然气机受损，需要静养，而他要再去草原，也需要跟刘定方从长计议。
翌日清晨时分，足足三十六匹车架从这大宅中缓缓驶出，清一色的雍州白马，护送车架的骑兵，个个银甲戎装，看上去比大周的制式铠甲更显威风凛凛。
余杭城中的百姓，见惯了江南道上的繁华，大多也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小民，可如此阵仗也却是头一次得见，有明眼人一眼便认出，车架前的那位红甲将军，正是当年大周禁军总教头，威名赫赫的郑狗儿。
“雍州的人，跑到咱们江南道上这么放肆，难道就没人管管？”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言语之间愤愤不平，前段时间李家旁枝滚滚跌落的人头，都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徐良不仅不知收敛，反而愈发高调。
“嘿嘿，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今天可是雍州那位大人物，去李家求亲的日子，这些车架说不定都还只是聘礼，等到迎亲那天，指不定还会有多少热闹呢！”
另外一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只是话中难免泛着陈醋般的味道。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仗着有些区区功劳在身，就可以蔑视朝廷？就可以这么目无法纪？就可以这么大肆扰民了？此乃窃国之贼！按律当……“
中年读书人情绪激动，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友人一把捂住了嘴巴，只得双目怒瞪，哼哼唧唧了半天。
“你不要命了？李家的前车之鉴便在眼前，就算你不想活了，可别连累大家！”
捂住他嘴巴的友人，憎恶嫌弃的一把将他甩开，“再说北辰候直捣黄龙，诛杀安野狐，火烧中京，这等实打实的军功，也就当年的冠军侯可以与其相提并论，怎得到你嘴里，就成了区区功劳？”
“哼，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徐良的这些所谓功绩，不都是拿将士的骨肉推积而成？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哪怕是我奶奶带领两万天驱，一样可以做到。”
中年读书人昂着脖子，义正言辞的反驳，那神色就像一只得胜而归的大白鹅。
“哦？我可听说徐良是实打实的神魂境高手，跟蛮子战神慕容数一大战一场都不落下风，要么你抱着你的笔杆子，上去看能不能打死慕容数一？”
两人身边的一个商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听说雍州的文魁刘定方，也不过二十三四岁，人家就一手策划了此次的雍蛮之战，都是读书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在其位谋其政而已，刘定方连个举人都没考上，文魁二字不过是滑天下之大稽罢了。”
中年读书人见对方是个商人模样，面上轻视之意更浓。
“对啊，什么文魁刘定方？我看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家伙罢了。”
“我也不信，一个连举人都考不上的家伙，能一手策划雍蛮之战？那可是国士才能做到的事情，那么个年轻人，读过的书还没咱考过的科举多，反正我是不信的。”
“一帮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刘定方可是大儒陈让山亲口承认的文魁，我们周朝的大儒有几个？却没有一人出声反驳，难道你们比大儒都还厉害了？”
商人也是气极，文人相轻的嘴脸，在这些江南道上的读书人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刘定方是地道的北域人，北域都已经让你们这群败家子送给了蛮子，他考你大爷的科举！”
“雍州联合朝廷打压商道，老子都还没抱怨，你们这帮劳什子读书人倒是在这吵翻了天，人家雍州的对手可是南宫野、耶律明珠、慕容数一这样的人物，咱们大周这几十年，除了一个宏烈，谁还能压制他们？就靠你们这张嘴？”
“还是说下次蛮子举族而来，靠你们的笔杆子就能退敌于无形？一帮废物！”
商人说完，看都不看这帮脸色铁青的读书人，直接就拂袖而去。
大周朝商人的地位，在豪门世家的带动下，逐渐有了不少改变，已不再是像前朝那般，属于下九流的范畴，不管是在地方还是在朝堂，都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在远处混在人群中的一袭青衣，笑着摇了摇头，在几个护从的开道下，渐渐消失在路口尽头。
所谓的人生百态，嬉笑怒骂，这个世道还真是有趣的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