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像你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凌夜轩冷笑。“皇后遇刺一事，连离御花园最近的苏婕妤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了？还知道凶手是谁？看来，是卫国公府内外勾结，先刺杀了皇后，下一个，就要轮到朕了！”
“皇上！”景淑仪刚刚镇定下来的情绪，瞬间被打的七零八落。“这件事都是臣妾和大哥的错，跟卫国公府无关！”
“有关无关，你说的不算！”凌夜轩的话，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要看皇后的心情！”
景淑仪抬眸，深深地看着凌夜轩，眼中的惊惧，慢慢被悲哀取代。她笑了笑，很奇怪自己竟然还能笑出来。
“皇上，你答应过臣妾，正妻之位，本该是臣妾的！”
凌夜轩微微顿了一下，冷冽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景淑仪说的没错，是他的承诺在先。那时候的他，本以为丞相府的小姐会是个任凭他拿捏之人，答应娶秦暮雪，不过是权宜之计，想休想废，最后都是由他说了算。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代嫁的女人，一直牵制到至今。
“皇上可能会说，当初是权宜之计，为了不违背先皇和太皇太后的旨意。”景淑仪的笑容越发悲凉。“可皇上娶秦诺时，不也是费尽心思，说服了先皇和太皇太后？皇上能为她做的，却不能为我……是我太痴了，直到如今才明白，皇上的心，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在我这儿！”
凌夜轩的脸上，闪过一抹愧疚。
“淑仪，是朕先负了你！但这一切跟皇后无关！若是你交出解药，朕保证，此事由景皓铭一人承担，不会牵扯到你和卫国公府。朕……会保你一生无忧！”
“臣妾自然明白皇上的心。”景淑仪的笑容越发悲哀。“皇上很纵容臣妾，也不是保了臣妾一次了！不过，解药应该被大哥放在卫国公府，臣妾要回母家一趟。皇上若不相信臣妾，大可派人跟着。”
“不必！”凌夜轩简单地说。“朕相信你，不会拿卫国公府上下老小的性命开玩笑。”
景淑仪嗤笑出声。
“要是没有后面那句，该多好！”
景淑仪果然没有再耍心眼儿，先去见了景皓铭，问出解药的下落。景皓铭先是怎么也不肯说，但听到景淑仪说若是秦诺不醒，皇上会让卫国公府上下几百人陪葬，还是闭上眼睛，说出了解药放在何处。景淑仪回卫国公府跟父母家人见了一面，当晚，便拿着解药，返回宫中，并亲自送到凤仪宫。
凌夜轩看向景淑仪的目光，虽不再冷冽，却依然淡漠。
“辛苦贤妃了，回去歇着吧！”凌夜轩淡淡地说，将解药交给李太医。“太医瞧瞧，这解药可有问题？”
李太医和另外两位太医一起，验看了半天，方才过来回禀。
“皇上，这事江湖上的独门毒药，请恕微臣无能，并不能辨明真假。”李太医说着，看了一直站在一旁不肯离去的景淑仪一眼。“不过，既然是贤妃娘娘亲自拿来的，应该无误！”
“皇上！”景淑仪苦笑。“臣妾是不会置卫国公府上下老小于不顾的！”
老十三瞄了景淑仪一眼，冷冷一笑。
“贤妃这个时候才想到卫国公府的老小，倒也为时不晚。只是……”老十三看向凌夜轩。“这关乎皇嫂的性命，皇上还是别太掉以轻心了！”
凌夜轩冷然不语，过了会子，方才缓缓开口。
“刺伤皇后的匕首可还在？”
“在太医院！”太医忙说。“其他几位太医，一直在琢磨研制解药。”
“取回来。”凌夜轩冷声道。
“臣弟去吧！”老八忙说道。“太医毕竟没有我快。”
见凌夜轩不说话，老八知道三哥这是默许了，忙大步离开。须臾，便将放在盘子里的匕首带了回来，双手捧给凌夜轩看。
凌夜轩慢慢地拿起匕首，不停地转动着，忽然举起。
“三哥！”老八一惊，也顾不得太医和贤妃丫头们都在跟前，冲口便叫道，人也向前一闪，想阻止凌夜轩，但为时已晚，凌夜轩的手臂，已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皇上！”三位太医都惊了，忙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将凌夜轩的衣袖割开。
“给朕上解药。”凌夜轩的冷汗都下来了，嘴唇也微微变了颜色。
“皇上！”李太医有些迟疑。“万一解药……”
“快！”凌夜轩怒喝。“朕的话，难道不管用了吗？”
“是！是！”李太医慌忙答应着，给凌夜轩清理了伤口，洒上解药。“这还有内服的药丸，皇上……”
凌夜轩一把夺过药丸，便吞了下去。
青萝见状，忙递了杯水给凌夜轩。
在凌夜轩刺伤自己时，景淑仪便惊叫了一声，人也往后退了好几步。但因大家都忙着看凌夜轩的伤势，除了墨菊，并无人注意到她。她忙用手捂住了嘴，眼睛睁得大大的，不信任地盯着凌夜轩。
“娘娘，您还好吧！”墨菊悄声说。“不如奴婢陪娘娘回宫歇着。”
景淑仪木然地看了墨菊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颤抖的手，递到墨菊手中。
墨菊一碰触到景淑仪的手，眼泪便落了下来。娘娘的手那么冷，凉气似乎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身子抖的那么厉害，好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现在除了她，根本无人在意娘娘。
李太医又等了一个时辰，方才给凌夜轩把脉。
“皇上体内的毒已完全解了，解药没有问题。”李太医回禀。“只是，皇上刚刚受了伤，还是早些去歇着为好。”
“朕无事！”凌夜轩说着，冷冷地看了老八和老十三一眼。“倒是辛苦你们两个了，一直在这里陪着朕。早些去歇着吧！”
老八和老十三都顿了一下。
“臣弟告辞。”
二人走出凤仪宫，老十三短促地一笑。
“皇嫂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倒是你我，好像惹了麻烦。”
老八也笑了笑：“换做你，你也会猜疑。生死攸关的大事，三嫂不告诉三哥，竟然告诉你我。”
“我倒是无所谓。”老十三挑了挑眉毛。“反正我一直是当三嫂在开玩笑，从未当真！倒是八哥，怕是说不清楚了。该不是重立卫国公世子一事，是三嫂的主意吧！”
老八看了老十三一眼，没有说话。
老十三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狠狠地吸了口气，便迈着阔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
两日后，秦诺一睁开眼睛，便对上凌夜轩那张铁青的、满是胡茬的脸，不由得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又有些胆怯。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更是一点儿梦都没做，但晕倒之前的事，她还记得，那个赶在她倒在地上之前拥住她的人，不是她安排的老八或老十三，也不是他们的侍卫，而是眼前这个正用布满红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男人。
“你醒了？”凌夜轩哑声问道，伸手摸了摸秦诺的头发。
秦诺不自觉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凌夜轩的声音很温和，可她却出了一股冷冰冰的，压着怒火的味道。
“你饿了吧？”凌夜轩依然温柔如春风。“我吩咐碧桃给你送吃的进来。”
凌夜轩刚刚站起身子，秦诺就赶着问了一句。
“鸣柳呢？”
“鸣柳护主不力，我让人把她关了起来。”凌夜轩回头，面上毫无表情，语气却依然温柔而冰冷。“你的丫头都命大，若是你死了，她们一个个都会陪葬。”
“我……”秦诺顿了一下。她知道，这次她肯定是将凌夜轩惹毛了，但她还是要将一切弄清楚，再做打算。“我躺了多久？”
“不多！”凌夜轩咬了咬牙。“才三天！皇后若是觉得时候太短，或是中毒太浅，我可以满足你的心愿，让你一辈子躺在床上。”
“我中毒了？”秦诺立刻从凌夜轩的话中抓到了一些东西。“景皓铭在刀上喂了毒？”
“你知道的倒很清楚。”凌夜轩的眼睛几乎要冒火。“主动找死，是件很有趣的事吗？”
“我……这不是没事吗？”秦诺嗫嚅道。“我又不知道他们会这么狠！”
凌夜轩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若不是这女人躺了三天，不仅中了毒，还流了许多血，身子虚弱的不行，他真想狠狠地给她一拳。
虽然知道她说话喜欢拐弯抹角，但前些日子的相处，还是让他生出了一种感觉。他本以为，她的心对他是毫无保留的，他们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既恩爱，又亲密。却不想，这竟然是他自作多情的错觉！这么大的事，她宁肯相信老八和老十三，也不告诉他！
“不管怎么说，你醒了就好！”凌夜轩压着满心的怒火，轻声说道。“我去叫碧桃进来。”
“贤妃怎么样了？”秦诺脱口问道。
凌夜轩缓缓地转头，对着秦诺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几分讥讽，也有几分愤怒。
“等你好了，自己去看。”
秦诺郁闷。
若是景淑仪一点儿事都没有，那她可白费了这么多心思，险些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
“看来，皇上对贤妃还是余情未了。否则，怎么会这么纵容她！”秦诺轻声说道。
凌夜轩顿住，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秦诺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真正想置谁于死地，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如果那些女人自己不上钩，她就抛再多的饵，也没有用。可，很显然，她还是低估了景淑仪在凌夜轩心里的分量。
她本以为，她已完全接受了凌夜轩，凌夜轩自然也会明白她的心。却原来这段时间的温馨和柔情蜜意，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即便哥哥再给凌夜轩洗脑，凌夜轩也是皇帝。一个在皇家长大的人，一个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的人，又怎么会真正明白什么是情有独钟！说来说去，他的改变，不过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征服。既然她吃那一套，他为了征服她，自然会投她所好！
秦诺忽然觉得很累。
若是凌夜轩真的如她所想，她又何必费尽心思？若是凌夜轩并非如她所愿，她费尽心思，又有什么用？她能抢得了正妻之位，能抢得了人，能抢得了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