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葛璐被带走之后，停滞的空气再次重新流动起来。
宾客本是乘兴而来，如今目睹了华氏和娱乐圈的惊天大丑闻，也再没心思继续待下去，退场的人陆陆续续走出了酒店。
萧墨宁看一眼身旁如释重负的秦羽瑄，笑了笑，右手掌心向上地伸了出来，在秦羽瑄错愕的眼神中，握住了她的手腕。
“戏完了，你肯定也不想再在这里，我们走。”
秦羽瑄怔怔地望着萧墨宁，眨眨眼，她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清美灵韵的面容犹如笼罩着和煦的暖阳，眼角眉梢都是流光熠熠的灿烂。
“好。”她顺从地跟随着萧墨宁的脚步，就像那次在影视城，不问前路，只是一心一意地跟着他。
太过耀眼的俊男美女，所到之处，人群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
秦羽瑄纤细窈窕的身形被一袭如火红裙所包裹，此时略微奔跑着，在死气沉沉的宴会大厅宛若鲜艳灵动到极致的烈火，能够将人心底的阴暗燃烧殆尽，带来崭新的曙光。
萧墨宁的步子越来越快，握着秦羽瑄手腕的修长手指顺势而下，强势地缠住了秦羽瑄的素手，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十指相扣，就这样如出无人之地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坐在车内，秦羽瑄深深地呼吸着被花香过滤的空气，内心沉积多年的阴霾逐渐消散。
萧墨宁拧开矿泉水瓶递给她，“喝一点。”
“谢谢。”秦羽瑄一语双关。
萧墨宁翘起唇角看着她，“今晚这场戏，你看起来很满意。”
“法国的视频是曾夫人找的，至于那些照片，是我从傅朗手里买来的。”秦羽瑄也不避讳，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筹备了这么久，终于派上用场了。”
萧墨宁不吝赞赏，“很精彩，相信一个小时后，娱乐圈再不会有葛璐这个人。”
“觉得我心肠黑吗？”秦羽瑄突然侧头问萧墨宁，她素来是个不在意他人看法的人，然而这一刻，很想听听萧墨宁的评价。
萧墨宁却似乎洞悉了她的想法，云淡风轻地摇摇头，“你做得很好，如果是我，只会比你更加绝情。”
秦羽瑄放下矿泉水瓶，艳丽的红裙铺满了副驾驶座，她转头之时，耳边精致的钻石耳钉折射着浅淡的月光，“其实我心里很难过，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非常迷茫又绝望，我不明白葛璐为什么要对兰溪下手，我们曾经……”她顿了顿，语气缅怀又悲凉，“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可是我从来没料到有一天，兰溪会死在葛璐手里，而我，又要对葛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墨宁静静地听着她倾诉，垂下眼睛，他看到秦羽瑄细白的葱指紧攥着，叹了一口气，他将那细软白壁的小手抓在了自己手里，像是在把玩一件上好的艺术品，他厚实的手心摩挲着她掌心的纹路，用自己的体温研磨着她。
“我不是正儿八经的萧家人，只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从小就在家族的倾轧下成长。”他淡淡开口。
秦羽瑄一愣，这一点她早就猜到了，只是想不到萧墨宁会和她坦白，“萧墨宁，你……”
“你是除却萧家与我那几个朋友之外，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秦羽瑄复杂的语调令萧墨宁心头微动。
如果自己的感觉没出错，她在心疼他，这份心疼，从露台的那个拥抱延续到至今。
“所以你没做错，你只是在保护自己珍视的人，也不要再去纠结那些不公的事，假若连所谓的有着血缘的亲人都可以形同陌路，那又有什么是必须成正比的？但这不代表世界毫无温情，人性并非非黑即白，可真善美总是居多的。”
秦羽瑄沉默地点点头，压抑的心情似是好了很多。
莫名的，她联系到网络上特别流行的一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萧墨宁这应该算是拿自己当教材现身说法？
正胡思乱想着，萧墨宁的手机发出了振动。
“是乔皓。”萧墨宁解释。
秦羽瑄淡笑，“你下去接吧。”
萧墨宁推开车门，就在下车的那一瞬又回过头来，“我送你回去。”
秦羽瑄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明白了萧墨宁的警惕从何而来，那次他也是下车接电话，结果自己开着他的车溜了。
“我等你。”秦羽瑄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对萧墨宁而言，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
萧墨宁下了车，秦羽瑄疲倦地靠在了座椅上。
深沉的夜色沉淀在车厢，斑斓的灯影被人影稀释成飞舞的流光，零星地落在她淡静的面颊。
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替兰溪讨回了应有的公道，但是秦羽瑄的心里并未感到丝毫的开心，相反，充斥心田的是无以复加的悲哀，她的兰溪，那么干净美好，那么单纯善良，年轻的生命却被葛璐那样阴毒龌龊的人给褫夺。
她死的时候，连最基本的尊严都被践踏，她遭遇了世上最残酷的折磨，可惜自己却不能将这一切都如数加诸在葛璐身上。
或许萧墨宁说得对，人性有太多截然相反的层面，即便她自认再如何心冷无情，事实上也对葛璐有过短促的不忍，毕竟，她们曾是自己视为亲人的存在，才过了短短三年，那些相依为命的表象面目全非。
她吸吸鼻子，指腹拭去了眼角的温热液体，这一抬眸，便看到了萧墨宁。
听不清他在跟乔皓说什么，但萧墨宁总会时不时地侧过身望着车里的人，仿佛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真的会像上次那般在他眼前溜走。
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秦羽瑄凝视着远处的人影，嘴角牵开了安恬的弧度。
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感觉真的很踏实。
当萧墨宁接完电话再上车的时候，秦羽瑄竟然在他车上睡着了。
她这段日子可能不太轻松，面容带着倦色，眉宇亦微蹙，仿若蕴着一团轻愁。
萧墨宁脱下西装盖在秦羽瑄身上，伸手揉了揉她眉心，睡梦中的女子嘤咛一声，柔嫩的脸颊习惯性地蹭上了他的手背。
看一眼腕表，萧墨宁默默思忖了一会儿，以着平稳的速度发动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