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皇帝紧绷的脸上,四周静悄悄的。
这个男人,就算是醉了,也是那么的防备。
趁他熟睡,楚烟然在他随身佩戴的香囊里,填上了几钱离魂散。
虽然他的香囊一月一换,但这些剂量也够皇帝喝一壶的。
天色还早,不过申时,楚烟然想出去走走。
毕竟她的童年多半是在这里度过的。
她还想再看看,再多看看。
跟赵福海打过招呼,楚烟然离开了竺玉轩。
她把石楠留下了,只身一人行走在梁王府中。
夜来临,四周的灯火渐渐亮起,照亮了漆黑的天。
楚烟然走到了朱华池前,这里的荷花正静静的开放。
清一色的白莲。
它们应该是自己小时候种下的吧。她记得当时自己只要白莲,种下的都是白莲种子。
这么多年,竟还是老样子。
白莲在池中盛放,洁白的花瓣周围好像萦绕着淡色的光。
在黑暗之中惹人回想。
若这一切都是当年,该有多好?
无尽的酸涩涌上心头,让楚烟然的眼睛有些湿润。
喉咙里好像塞满了东西,让她喘不过气。
越是想念过去,楚烟然就越是痛恨现在的日子,也越痛恨那个狗皇帝。
楚烟然在朱华池边坐下,双臂环膝。
很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从远处望去,楚烟然就是小小的一只,缩在池塘边,让人很想搂进怀里。
秦朝烨站在树后,就是这样想的。
“不是说要回去照顾皇上,怎么又出来了?”
不知何时,秦朝烨已经站在了楚烟然身侧。
楚烟然有些窘迫。
这个人,总是神出鬼没的。
可是楚烟然却不知道,明明是自己想的太入神,秦朝烨才不得不出声打断她。
“皇上睡了,本宫睡不着,出来走走。”
楚烟然快速调整心情,应付着秦朝烨。
跟他说话却坐在地上实在是不妥,楚烟然想站起来,却被秦朝烨阻止。
秦朝烨握着楚烟然的手臂,在她身旁很自然的与她并排坐下。
“你和我说话,用不着这么客套。”
秦朝烨的声音有些无奈。
楚烟然想缩回手臂,可他的力气是在太大,让楚烟然无法挣脱。
“你放开本宫!”
楚烟然有些气急败坏了。
“放开你,你就可以走了?就可以不再与本王纠缠?”
秦朝烨的脸色一下子黑了,语气也变得阴森可怕。
楚烟然愣住了。
秦朝烨所说的,正是她心中所想。
不过秦朝烨单单是黑个脸,可吓不到楚烟然,她好歹也曾是上战杀敌的女将军。
能吓到她的,还真没有几个。
“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只是,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叙叙旧吗?”
秦朝烨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温柔,笑着问道。
“叙旧?”楚烟然有些疑惑,“梁王殿下怕是记错了吧,本宫何曾与殿下相识?”
就算她以前曾住在梁王府,可也绝对从来没见过秦朝烨,更别说认识了。
“啧,真是贵人多忘事。”秦朝烨伸出手点了点楚烟然的额头,神色却是少有的黯然,“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难道本宫应该记得梁王殿下?”
秦朝烨此时握住楚烟然手臂的力道小了很多,楚烟然抓住时机,逃离了他的掌控,快速的站了起来。
不管她是不是芫妃,用手点额头这样的动作都太亲密了。
登徒子果然轻浮!本性难移!
楚烟然没有再等秦朝烨的回答,转身想离开这里。
秦朝烨还未起身,望着楚烟然的背影幽幽的问了一句:
“那么整个楚家呢?你也都忘了吗?”
楚烟然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一动不动。
“你可以忘了本王,那么楚家的仇,你也可以忘了吗?”
秦朝烨仍在身后不依不饶。
楚烟然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怔怔的看着秦朝烨。
“你……怎么会知道……”
楚烟然的声音很小,小的只有自己可以听到。
“你怎么会知道?”
这一次的声音大了些,语气平静的可怕。
“我怎么会不知道。”秦朝烨站起来,走到楚烟然身边,
“当年你在梁王府住了那么长的时间,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楚烟然惊愕的抬头:“我在梁王府从未见过你。”
秦朝烨笑了笑,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你确实没有见过我,可我每个月从外祖家回来拜见父亲,总能看见你。
那时候的你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一点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小姐爱干净。我每次看见你,你不是在捉蛐蛐儿就是在种花种草。梁王府一半的花草,几乎都是你种下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让他们变过。我总想着,就算楚家没了,梁王府也可以做你的靠山。
可谁知道,你竟独自一人进了皇宫。
若不是那日在百花坛偶然碰到了你,我现在说不定还在四处打听你的下落。”
秦朝烨注视着楚烟然的眼睛,话语无比真诚。
“皇宫进了就是进了,没什么好说的。”
楚烟然显然不想与他讨论这个话题。
“可皇帝是你的杀父仇人不是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怎能安心嫁给他,成为他的妃子?”
“皇帝,我会杀了他。”
楚烟然语气依旧平缓,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呵,你杀他,你倒是告诉我,你在皇宫里,你怎么杀他?就算你杀了他,你还活的成吗?”
秦朝烨被气笑了,他不明白楚烟然的气定神闲到底来自哪里。
她不要命了吗?
“我活不活的成又有什么关系?皇帝死了就可以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秦朝烨的语气激动,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楚烟然。
怪不得,怪不得她不管不顾的进了宫,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原来,自始至终她就没想过要活着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出来。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既已知道此事,就不要妨碍我。若你想念着什么皇恩,我也不介意与你为敌。”
楚烟然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坚定。
秦朝烨微微叹气,似是无可奈何,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楚烟然见此,没有理会秦朝烨,眼神看向远方。
良久,楚烟然听到秦朝烨说:“傻瓜,我要是想阻止你,给你送药材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