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届时,外面传来公公尖细的声音。
糟了!皇阿玛来了!胤祺将桑茶抱到床上,为她盖上了锦被,转而放下了床头的纱帐,才从内室出来迎驾。
“儿臣参见皇阿玛。”胤祺单膝跪地行了个礼,脸上未露丝毫慌乱之色。
“起来吧。”康熙托了把胤祺的手臂让他起身,即而落座在案前的金丝楠木椅上。
“你此次随朕出征平定这准噶尔的叛乱做得不错,不枉朕对你寄予厚望啊。”康熙品了口胤祺帐中的碧螺春,对胤祺一番夸赞。
“皇阿玛过奖了,能为皇阿玛分忧,是儿臣的福分。”胤祺语气温和,似是无意于这些功名利禄。
“朕记得你府里至今只有侧福晋刘文焕之女和一位服侍你长大的庶夫人白玉之女,也是时候纳位嫡福晋了,朕和你母妃商量过,不日便为你和张保之女他塔喇氏赐婚。”康熙瞧着胤祺,虽是满脸笑意,却也眸色深沉,让人难以看透。
“儿臣多谢皇阿玛。”胤祺拜谢着,脸上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过多的欣喜之色。
“你做得很好,自古帝王本无情,多情便是软肋。行啦,朕也该回去了。”康熙拍了拍胤祺的肩膀,轻叹了口气便走出了营帐。
“儿臣恭送皇阿玛。”胤祺再次行了行礼,目光冷冽而又深远。
内室中,桑茶仍旧昏迷不醒,额头的冷汗沾湿了她的碎发,她眉头紧锁着,似是被梦魇给缠住了,微微张开的嘴唇因为高烧而有些干裂。
“来人,召军医来我帐中。”胤祺沏了杯茶,吩咐门外守着的将士。
“将军可是身子不适?”一听说要召见军医,可把接令的小将吓了一跳。
“不过是近日劳累过度,有些头疾罢了。”胤祺顺手按了按太阳穴,眉头轻蹙。
“末将这便去请军医。”这主将若是病倒了,万一准噶尔的余孽再度进攻,只怕正黄旗的大军将是一盘散沙啊。接令的小将急匆匆退了出去。
待那小将离去,胤祺不禁轻舒了一口气,自己堂堂一个皇子兼任正黄旗大营的主将,今日竟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说这番谎话,这实在是有违他平日里的作风,只怕他自己也病得不轻啊。
胤祺端着茶水走进内室,喂桑茶慢慢喝下,又再度探了探她的额际,发现她的高烧仍未退下。
“参见将军。”不久,老军医便背着药箱赶着步子进入帐中。
“你且先退下吧。先生请随我来。”胤祺支开那小将,将老军医引入内室。
“这女子像是感染了风寒,劳烦先生为她诊治一番。”
“老夫遵命,烦请将军在外头稍候片刻。”老军医打量了一下桑茶的状况,鞠了鞠礼说道。
胤祺点了点头,放下内室的帘子,继而走到正堂,坐在案前翻开一卷书来,却始终分了神。
半盏茶的功夫后,老军医提着药箱走了出来。
“将军请放心,这姑娘并无大碍,不过是近来过度劳力伤神,加上偶感风寒有些体虚罢了,吃几贴药,等这高烧退了,细细静养几天也就好了。只是这姑娘的衣服早已湿透,还是早些换下的好,否则寒气入体,只怕会加重病情啊。”老军医捋了捋长胡子,交给胤祺一张药方。
“嗯。”胤祺点了点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若无他事,老夫便先退下了。”老军医行了个礼。
“先生请留步!今日之事,还望先生不要对他人提及。”胤祺身子微倾,明明看起来恭敬至极,却让人感到几分威胁的意思。
“是!老夫谨遵将军吩咐。”老军医慌忙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后,才慎慎退下。毕竟知道得太多了,可不是一件幸事。
夜色渐浓,胤祺将帐内的檀香换成了沉香,定了定心神,踱步走进内室瞧着躺在床榻上的桑茶,露出些尴尬的神色。
“男女授受不亲,这军营也没个婢女,还是任由她的衣裙湿着吧,想来,也不碍事的。”胤祺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踱步走到窗前,似是在说服自己。
“可这老军医说过,倘如不换下那身湿衣,恐会加重病情,如今她可不能死!”胤祺皱着眉头,又踱步走回了床前。
“罢了罢了,救人要紧,此法既能保全她的性命,又能保全她的名声,只能出此下策了!”无奈之下,胤祺拿了件沧海潮生镶毛斗篷给桑茶盖上,正想为她换下一身脏了的衣服,未曾想,他竟不知这异族衣服该如何宽衣解带。
可叹胤祺天资聪颖,摸索了一会儿,便寻到了法门。
他顿了顿,闭着眼睛有些迟疑地将桑茶衣服背后的链子拉下,肌肤细微的触碰间,他感受到了她发烫的体温,微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电流般直击他的心脏。
这不过是救人之举罢了,何况,我闭着眼睛呢!胤祺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边在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年。
将桑茶的衣裙换下后,胤祺闭着眼睛随意为她披了件自己的青龙纹缎锦素衣,继而卸下她身上的斗篷,为她掩了掩被子。
收拾一番后,胤祺换下桑茶额头的毛巾,坐在床沿为她擦去脸上的污渍。她的五官,虽不惊艳,却是明丽清秀,耐看得很。
“将军,药熬好了。”外头的小将隔着帘子喊道。
“放在案上罢,我换身衣服便来。你且退下。”胤祺有些心虚地吩咐着。
等了片刻,胤祺才从案上取了药喂桑茶服下。
这丫头可真是倔得很,只喝了一口,余下的便死活不愿意咽下去,估摸着,是觉得这药苦了些。
“你若不吃药,我便将你关进牢里去,让你尝尝苦头。”胤祺伏在桑茶耳畔“威胁”着。
桑茶似乎是听见了,非但没有乖乖吃药,反将嘴巴闭得更紧了。
“既如此,我便只能用些别的法子了。”胤祺端过药碗,仰头含了一口,俯身吻上桑茶的唇,将药渡给了她,逼迫她喝下。只是,她的唇竟是这般柔软,让他的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丝留恋。霎那,胤祺似是清醒了般,赶紧起身,转过头去不敢直视桑茶。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今日竟做出此番出格之举!与那些个浪荡子实在没甚区别。
待脸上滚烫的热意退下,胤祺回头看着桑茶毫无血色的面庞,不知为何,竟有一瞬间的心疼。
与方才不同,这回的心痛之感似乎没有被外力牵引,只是发自内心的疼惜和苦涩罢了。他不禁皱起眉来,为这莫名的情绪感到震惊。
“她,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