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烈日暴晒下散发着焦灼的柏油味儿的人性街道,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两旁无精打采的小树苗儿投下窄小的绿荫。
井然轻揽着肖兰纤瘦的腰,一手体贴的遮挡在她晒得有些发滚的发丝上,两人蒸发滴落的汗珠交叠着打在地上,散发着甜腻的气味儿……
明明是热得只想吹着冷气,喝着冰的日子,幸福的人却总是忍不住靠近些再靠近些,互相感受着滚烫的体温,牵着掌心发潮的手,把所有炽热燃成缱绻的爱意。
两人与那男子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不时低头耳语,半晌,走进迎面就扑来冷气的咖啡店。
许是本一身的绵密的汗珠,突被十足的冷气一吹,肖兰不禁瑟缩着颤了一个激灵,井然急忙用力搂紧了身旁的人儿,边打量起这间一桌一椅都浮着奢华气息的雅致咖啡厅。
“二位,这边请。”
两人拧下襄着金边的把手,推开复古西欧式的厚重檀木门,望着宽敞舒适包厢中,靠着落地窗,优雅坐在真皮沙发上的衣着华丽雍容的女子。
“你们好。”女子没有任何波动的声调平静地问好,目光似毫不在意般的漫不经心地扫过两人十指紧握着的双手上。
肖兰先是有些震惊,然后捂着嘴,有些难以置信的张口说道:“是你?蓝星辰?!”
她本是二十出头的活泼女子,平日和八卦的小女生般,刷刷娱乐圈的动态。蓝星辰在歌坛如日中天炙手可热,她一度听着她的歌单曲循环,还羡慕崇拜着她完美的身材和精致的面容。
现今只能在屏幕中见到的大歌星坐在同一个包厢的沙发平静的和她打着招呼,她当然有些震惊到不行。可转眼又想到她竟然有可能就是那日车里的人,不免有些错讶。
“请坐。”她并未理会肖兰的震惊,指着对面的沙发,冷淡的说道。
井然牵过有些怔忡的肖兰,坐下后,沉着眼眸,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蓝小姐,你找我们所为何事?”
蓝星辰听着他有些不容置疑的冷诀的语调,也不气恼,一个魅惑入骨的笑容挂在脸上,鲜红欲滴的染唇液抹在樱桃小嘴上,浓烈的眼线胶着嵌在睫毛上方,宛如一个蛇蝎美人。
良久,似胜券在握般讥讽地缓缓说道:“你们知道我和南宫炽什么关系么?”
肖兰睁着浑圆的眼珠,不可置信的脸上半晌浮起一丝愤怒,急切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呵,就是你心里想的那种意思。”
蓝星辰把玩着腕上价值不菲的玉石翡翠手镯,盯着新做的闪闪发光的火红裸色指甲,漫不经心地嘲讽般冷笑道。
“你告诉我们这个,不怕我们告诉记者?”井然按住有些激动难奈的肖兰,面色阴郁地开口道。
“你们以为有哪家杂志社或是电视台敢刊登你们毫无根据的话?”蓝星辰面不改色的冷哼一声,然后似嘲笑他们幼稚般说道。
那日跟在宋夏晴身后时,心中嫉恨的怨火就熊熊燃着,脑中想了无数种能让宋夏晴身败名裂被扫地出门的方法。最终,她看着她旁边一对年轻稚嫩的小情侣计上心头。
当下她就让她手下的人去查他们是谁,想着年轻人正是沉不住气冲动的时候,看他们倒很是爱护他们的夏晴姐,如果把自己和南宫炽的关系告诉他们,可以想象他们会有多气愤担心宋夏晴。
她只需要点一把火,循循善诱,让他们帮她完成这件事。
“实话告诉你们,南宫炽不爱宋夏晴,他为什么娶她当然有她可以利用的地方。”蓝星辰讥笑道,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接着说道,“当然,他也不爱我,他身边有无数个像我这般的女人,幸运的是,我是最聪明的那个。”
“你怎么如此恬不知耻,破坏别人家庭还得意扬扬!”肖兰看着曾经崇拜过的女神级别的偶像厚颜无耻引以为傲的模样,只觉这张浓妆艳抹的脸虚伪恶心至极。
“蓝小姐,你告诉我们这个到底意欲何为呢?”井然语气中的愤怒昭若可闻。
这些日子他沉浸在与肖兰甜蜜的恋爱中,与宋夏晴也难得聚聚,所以南宫炽作为她的丈夫,一次也没有见过,也没往深处想。
他只当是南宫炽毕竟是总裁,公务繁忙,也大概有些架子,见他们这种平凡的朋友并不乐意。
当下知道真相后,只觉怒火攻心,暗骂豪门花花公子多渣滓,又忧心于宋夏晴,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儿。
肖兰气红了眼,喘着粗气,又恨自己从前看走了眼,把这种女人看作偶像,又悲叹于宋夏晴如此不幸的婚姻。
“我看不顺眼宋夏晴,很显然,作为被利用的工具,我不认为她有什么资格比我还能胜任南夫人这个位置……”蓝星辰有些难抑语气中的尖酸,高扬着声调,刻薄的说道。
“你这个毫无羞耻心的坏女人,夏晴姐比你漂亮比你聪明比你有能力,她哪儿都比你好,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肖兰挣开井然压着她的大手,指着蓝星辰尖翘如狐狸般的鼻尖,愤怒的破口大骂道。
不待她有什么回击,肖兰就有些执拗的大力牵过井然的臂膀,扯着他从沙发上起身,大声说道:“走!我们别搭理这个疯女人,我们去揭发她这张伪善的脸,告诉她的粉丝,他们的偶像就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肖兰怒气冲冲的拉着井然,就径直拉开门,正迈出一个脚步时,身后那个娇媚令人生厌的女声又响起——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们也想让宋夏晴结束这场悲剧的婚姻,我有办法。想通了的话,就打我私人电话。”
蓝星辰走着职业模特般的猫步,把白底黑字磨砂的名片翘着两根手指塞进井然的衬衣胸前的口袋中,侧身避开肖兰,优雅却有些可恨地踩着尖头高跟鞋,扭着腰身,戴上蛤蟆镜般的墨镜,遮住大半张脸,潇洒地离去。
肖兰闻着笼罩在他们四周奢华浓烈刺鼻的香水味儿,拧着细眉,挥舞着攥紧的拳头,冲着那个妖艳的背影叫嚣道:“你完蛋了!我们会揭露你的,一定会!”
井然虽也处在极大的愤怒中,可却并没有被怒火烧坏了理智,他一边安抚着如被挠了脊背跳脚的小猫般急躁的肖兰,一边细细想着蓝星辰究竟意图何在。
两人在回去的途中,一言不发,肖兰有些垂头丧气地偶尔发泄不平般的提着路边的碎石子,井然一直想着这前后因果,闷声不语,两人都有些心神不宁。
“然,要不我们先找夏晴姐谈一谈,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兰踌躇犹豫不决地望着阴沉着脸的井然,开口问道。
“怎么开口?直接跟她说你丈夫的人莫名其妙的来找我们,说你婚姻并不幸福,而且你丈夫可能还有很多人……”井然望着肖兰,语调有些缓和下来,饱含无奈和愤懑的说道。
“诶,那怎么办?我看这情况,那女人不像在乱说,夏晴姐现在一定过的很不开心吧……”肖兰听闻,瘪着嘴,低下头,有些丧气的说道。
“我们先别着急,沉住气,考虑清楚,哪天再约夏晴姐出来,打探这其中的隐情。”井然思索一番,斟酌着说道。
“也对,夏晴姐既然一直没有开口和我们说过,自然是不想我们知道,只是她怎么会同意陷入一场这样的婚姻呢?”肖兰很是不理解宋夏晴为何会把自己置于如此境地,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夏晴姐必然有她的难言之隐,你别多想了……”井然见着不解的懊恼模样,拍拍她的肩,安抚道。
肖兰却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灵招般,有些激动地说道:“我们去匿名向杂志社发消息,揭发蓝星辰这不为人知的狡诈一面!”
“不行,她刚才如此盛气凌人,想必是料定了我们拆穿不了她,想想她后台如果真是南宫炽,权势滔天,我们不能冲动行事……”井然摇摇头,毫不犹豫的坚决否定道。
“好吧,那我们从长计议这件事儿,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蓝星辰会找上我们,她想让我们帮她做什么?”肖兰想着刚才不愉快的一面,语气不由又沾上有分恼怒。
井然盯着远处的浮云,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眸,半晌,说道:“这也是我不理解的,如果真的有事要让我们帮忙,就一定还会出现……到时候,我们再看看她到底有何阴谋诡计。”
“好,这事儿急也没办法……”
两人簇拥着,絮絮叨叨地讨论着,不一会儿,消失在人潮汹涌的十指街道。
快坠入西山的夕阳泼洒着火红的残光,染红了天际。
这对幸福的相互依偎着的身影在渐沉的夕阳照耀下,留下美好的剪影。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虽然同情朋友的不幸,可自己的人生还在向前,贪婪的享受着身边人的温暖,珍惜着随时会冒出来的小确幸……
“南总?这些日子也不出来玩啊?”电话那头响着嘈杂的背景声,对方在动感十足的电音中扯着嗓子大喊道。
南宫炽本正处理着文件,眼见着天色渐暗,便想下班回家,不知怎的,有点儿想念最近开始冒着烟火气儿的以前只觉空荡荡的家。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累糊涂了,不然脑中怎么老是时常浮现那人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身影,或是幻听着她在另一堵房门后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或是回想起进入她时的紧致和她眼角挂着的泪珠……
他按着鼻骨,闭眼沉思,努力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这般有点儿像鬼迷心窍了似的。
接起不知疲倦振动着的电话,慵懒的回答道:“最近很忙。”
“哟,您可得了吧,这都十天半月没来了,以往您再忙,可没超过一个星期不来,难不成真是结婚收心了?”那人似是毫不留情的戳破,言语犀利,带着笑意打趣道。
“胡说八道什么?正好,今天也差不多了,你等着,我马上过去。”南宫炽却像是被侵犯了什么禁地,揉开疲倦的眉眼,厉声疾言道。
他本就有些烦躁于近日自己莫名的情绪,这会儿却正中心事,不由得有些恼了。又如要证明什么般,接受着那人的邀请。
“好叻,我给您留意着,找些质量好的雏儿,给您开开荤……”
“行了行了,自己看着办吧,在这儿给我讲相声呢?”不待那人回答,南宫炽就阴郁着脸,不耐烦的挂了电话,眼中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
那人其实是林氏集团的小公子,名如盛,上面还有两个如狼似虎的哥哥。
当初,他在加拿大留学的时候结识了林如盛,那时他正处于被柯影抛弃的怨怼愤恨中,终日郁郁寡欢。
林如盛没啥心眼,胸无大志,也不争家业,就拿着手中比例不大的股份,成天游手好闲花天酒地,但确实没什么商人那种虚伪狡诈。
他看着那样的南宫炽,顶着一张帅的人神共愤的俊脸,却整个人暴戾阴郁的如同撒旦,实在是看不下去,便好说歹说领着人在热情奔放的异域酒吧混了一夜。
从那以后,两人就算是酒肉之交。后来,南宫炽回国后,自己艰苦创业,有一段时间资金周转不灵,还是林如盛帮的忙。
所以,南宫炽这人虽然不相信任何虚伪的人心,却还是有几分义气在他身上。这么多年,若真论朋友,大概也就只有林如盛这么一个。
南宫炽从混沌的思绪中抽身,驾着一辆红色雕漆的招风惹眼的玛莎拉蒂,风驰电掣着驶向喧哗的闹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