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娜经过英国一系列贵族式调教，已然脱胎换骨，站在顾律川的身边，倒是相配得宜。
徐含烟听闻声音，拄着拐，由管家搀扶着出门相迎。
相互拥抱，她抬手抚摸冯娜脸时的表情，无不透露喜爱。
就像当年喜欢陆西曼似的，喜欢着冯娜。
虽然作为替代品，冯娜应该还有心里过不去的坎，但相配的人是顾律川，一切就变得无所谓了吧。
陆西顾忍不住想，陆西曼存在时的那么些年，冯娜在她身边到底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负责阿谀奉承、跑腿的小妹么？
如此这般被她曾今看不上的人，终究有一天顶着和她有五六分相似的脸霸占着她的位置，也不知道陆西曼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爬出。
陆西顾突然觉得有几分的讽刺，顾家对陆西曼到底是有多执念，即便她死了也要找个类似长相的作为孙媳妇。
她就像个偷窥狂，藏在灌木丛里，拖着腮帮子，静静地看着顾家的灯红通明、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陆西顾就窝在那里，耷拉着脑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就在她熟睡得要一头栽下去时，黑暗里突然蹿出来一个身影，宽厚的手掌将她接住。
陆西顾喝了些酒，这微微的晃动并没有将她吵醒，反倒是对方的怀抱温暖宽敞，靠得尤其舒坦。
陆西顾小声地嘟哝两声，眉头浅浅地皱了皱。
男人不敢妄动，屏住呼吸。
过了几秒，只见陆西顾的睫毛微微地动了动，眼皮微微地撩起一条缝隙，毫无焦距的放开视线。
男人猛地伸出手，猛地覆上她的眼睛。
果真，掌心里眼皮微微地动了两下，复又平静下来。
男人轻轻地移开手，只见月光下，那张娇俏的脸，透着白皙，睡得昏沉。
他站起身，一把将陆西顾搂在怀里，背着月光，一步步往陆家老宅的位置走去。
月光下，男人颀长的身影，步履稳健，翩翩飞舞的，还有陆西顾披散下来，肆意飞扬的长发。
李晨光在陆家老宅等了许久不见人归，着急得在门口左右徘徊。
听到身后细碎的声响，转身，语气透着焦急，“你......”
长句瞬间变成短句，所有的恼怒与牢骚化为无形，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四分五裂。
李晨光冲上去，盛怒的吼了起来，“你放......”
顾律川搂着怀里的人，微微侧身，躲开他的触碰，下一秒，凌厉的呵斥一声，“闭嘴！”
李晨光瞄了眼顾律川怀里睡得不太深的女人，微微地拧了拧眉，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往后退了一步。
顾律川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搂着陆西顾，跨步往陆家老宅里走。
陆家老宅四处安静，没有丝毫的人气，顾律川拧了拧眉，低头，目光沉沉地盯了眼怀里的女人。
她以前总像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如今一个人住在这里，连个交流的人都没有，真是稀奇！
李晨光一路尾随而来，给他造成了不可名状的烦躁感。
顾律川拧了拧眉，趁跨进陆西顾的房间，抬脚，直接将门反锁。
李晨光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遭，气得在门口跳脚，挥拳想要砸墙，又怕惊醒陆西顾，只得一边跳炸，一边的握拳隐忍。
虽然他与顾律川从小就不对盘，他也深知此人恶劣且阴晴不定，但自己毕竟在这里，他也不敢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索性，便在门外蹲守，耳贴房门，密切关注动静。
顾律川对李晨光这种听墙角的举动相当不齿，直接将陆西顾放进床里，拖着被子替她盖上。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静静的落在陆西顾脸上。
且不看前几日两人的剑拔弩张，站在一种审美的角度来说，陆西顾确实是美的，很高级的美。
不俗不艳，气质矜贵高雅，五官眉目比例亦是适宜得当。
如果没有陆西曼的事情，现在她应该是这般模样睡在他的身边，兴许，已然受到顾家的认同，又或者，生儿育女的可能。
这些天，顾律川也在想，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走到的这种地步，又或者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让外界的所有人都见不得他们在一起。
所以一件件事情的堆叠，将他们两人硬生生地拆裂开，变成如今如法修复的关系。
他活得很累，并不比陆西顾轻松多少。
母亲的死，被奶奶随时随地拿出来说事，一遍遍提醒他—陆西顾就是原罪。
前几日，他又派人调查了陆西曼中毒的事情，包厢里的监控视频他也看了。
那么明显的换杯子动作，让他真的是找不到半点的缺口去为她辩解。
只是他一直在想，她那时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所以才能那么平静的微笑，然后与陆西曼碰杯并且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下那杯果汁不去制止。
仗着自己当时未成年，杀人不用偿命，还是说，她根本没有想过......
除却陆西曼身体里的心脏，关于生死，其实顾律川并不是那么在乎的。
他其实心里介怀的，是陆西顾在做出毒害陆西曼这个决定时，根本没有将他的感受纳入考虑范围。
他恼怒的，是她没有将自己规划在自己的未来里。
她从小就表现出一副非他不可非他不嫁的样子，但遇到事情时却没有首先考虑到他。但凡有点想要和他继续下去的念头，她就不会迈出那一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想维持她在顾家长辈里的美好形象。可是，她却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小事化大，变得无法收拾。
就如陆西曼一样，连锁反应，一度的带给顾家沉重的打击。
顾律川扭头，目光沉沉地盯着床上的人，轮廓里透着些淡然，“陆西顾，你总是睡得这么的安心，却让我连梦都不敢做。如果这就是求而不得，我倒是宁愿从来不曾拥有。”
从来不曾拥有，便不会心有不甘。
都怪你，给的过去太美好，怎么忘也忘不掉。
顾律川在房间里待了许久，离开时，依旧是冷漠疏离的表情。
他猛地拧开房门，李晨光没来得及反应，差点硬生生地扑了进去。
顾律川根本不给他机会，立刻撤身，与此同时，将房门利落干脆地带上。
李晨光收力不稳，整张脸“嘭”地撞在房门上，闷闷的声音疼得他差点飙泪。
顾律川冷冷地瞄了他一眼，抬步，步履阔绰的往楼下走去。
李晨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摸了摸鼻头，悻悻然地跟了上去。
他是在陆家门口叫住的对方，开口，嗓音透着些冰凉，“顾律川，我们谈谈。”
顾律川的声线透着些冰冷，“我没什么想和你谈的。”
“是不想还是不敢？”李晨光扬声声音，透着些挑衅的问道：“顾律川，你在怕什么？”
顾律川讨厌李晨光，是那种排开血缘从骨子里升腾起来的讨厌。
“哼！大言不惭。”
李晨光叹了口气，终于掀开了问题，“大姨去世的事，我很抱歉。”
顾律川闻言，脸色大变，说话的声音更是透着些凉薄，“你最好换个称为，她会更喜欢你叫她顾夫人。”
李晨光顿觉脸色难堪，“上一代的恩怨，没继续牵扯下来必要，不是吗？”
“只有上一代吗？”顾律川嗤笑一声，“我真是好奇，你学医到底是抱着怎样的目的，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寝食难安是不是？”
“......”
李晨光哑口无言，一双拳头握得紧。
他低着头，眉心拧得紧，沉默半晌后，终于扬声说道：“四年前，她去美国，是身不由己。是我骗她去散心，然后由陆老安排，将她强行留了下来。她当时收到顾夫人去世的消息想要回来，是被我和陆老阻止的......”
顾律川闻言猛地收住脚，一把拽着李晨光的衣领，脸上露出刻薄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道：“所以，你是在告诉我，除了陆老和陆家，我还应该收拾你是吗？”
李晨光并未反手，只是仰着下巴，沉沉的说道：“欢迎你随时动手！”
“李晨光，你以为我不敢吗？”顾律川见不得他这副表情，表情震怒，“我这辈子见过很多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想到个中翘楚却住在身边！他是因为谁而死，你以为随便撒谎拉我顶包就能逍遥自在了？”
顾律川的眼睛泛着通红，语气里全是冰冷，“他当初救你，不是让你在他面临第二次受难时，还变着花样的转移杀人凶手！”
“你和她一样，都自私的只顾自己，把一切都看成理所当然，同样都不值得被原谅！”
李晨光脸色瞬间惨白一片，一双手拳头握得紧。
面对往事被提及的难堪，李晨光满脸的羞色，拧了拧眉头，艰难的憋出一句话，“她没有杀人！”
顾律川却不过冷笑一声，“口口声声说不是她，那你告诉我，凭你和陆怀先当年算计她去美国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改头换面重头再来吗？既然没有杀人，为什么要去异国他乡，为什么监狱里要找人出来替她顶罪，甚至连夜出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