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匆匆出府,便只带了水绣一人前往。而茹鲜一直跟在盼雪的身边,自是见到了水绣的阴谋。再者,那日茹鲜进府才不过说了几句话便被人射杀,想来,是有人接应的。
还有盼雪姐姐临终之际那幽怨的眼神,那徒然的凌空一指。
那时的他们,都以为盼雪姐姐所指的是皓王妃——林紫茜。可她却记得很清楚,在紫茜身后垂手而立着的,就是水绣。她一双明眸暗自垂下,虽然极力想要伪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却依旧还是掩饰不住那从心底蔓延出的得意与镇静。
只可惜,当时的她一心牵挂盼雪姐姐,竟是将这样重要的一幕生生错过。若不是今日青竺突兀的提起,或者,她是如何也不会再将此事重新串联起来的。
水绣,水绣?即便曾经对她有所警惕,却是从未有过怀疑的。
“啪!”手中的犀角梳用力的拍在桌子上,青竺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刚想开口求饶,却听她厉声吩咐:“青竺,去唤擎苍来!”
有些事情需要查证,她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亦不会放过一个想要残害她的人。盼雪姐姐的仇她势必要报,这,是她所亏欠的。一想到那个绝色倾城的女子,心中总还是忍不住的惋惜。也不知此刻的太子,是否已经走出了那份悲伤,是否,已经开始慢慢的重新生活?
擎苍步履匆忙的脚步声将她渐渐飞远的思绪拉回,隔着晃动的珠帘,他小心翼翼的审视内室中那个面带忧愁的的女子,稍许,才开口问道:“公主可是发现了什么没有?”
汐颜微微颌首,挥开身侧遍绣金丝芙蓉的蓝色襦袖,道:“只是略有怀疑,但不能十分确定。擎苍,我希望你能够尽快找到冷无昔日的那群手下,以便查证。”
擎苍应声而拜,恭敬施礼:“属下明白,定不负公主所托。”
汐颜起身,纤手挥开玉珠穿就的珠帘迈出内室,秋水明眸轻轻掠过擎苍俊朗而坚毅的脸庞,不由叹息而道:“擎苍,如今,便唯有你一人可以让我信任了。”
擎苍微微一怔,颤抖的身躯片刻之后才恢复震惊,道:“公主放心,属下对公主之心天地可鉴,绝不会背叛公主。”他顿了一顿,又道:“亦不会伤害公主。”
“我信你。”汐颜笑靥如花,稍稍掩下心头那丝黯然情伤,道:“擎苍,此次前往凶险颇多。记住,不要无谓的一心求证实情,我只希望你能够平安归来。”
擎苍用力的点了点头,却已是不敢再看她一身,只深深俯身一礼,继而转身离去。
即便是无风无雨的日子,汐颜过得依旧不舒心。
擎苍出府已多日了还未回来,她知道此次的事情会很难查清楚,所以,她也并不太着急。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耐着性子翻看那本《武功秘籍》。
脚上的烫伤已经好了很多,偶尔碰触一下的时候会有一阵阵瘙痒的感觉。青竺说,这是因为伤口在慢慢愈合的缘故,近段时间不让她碰水,只说怕是留下伤疤。
其实,她倒也并在意。有些伤口已经在心里留下了痕迹,至于表面有没有疤痕,根本就已经无关紧要了。就像她与风慕宸,自从多了一个齐瑶之后,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唉!”重重的叹口气,到底还是个女人,总是无法轻易的从这场伤害中完美抽身。毕竟曾那么爱他,毕竟在这个年代里,男人娶妾这样的事情是那么稀松平常。
赌气的扔了手中的书,再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者,她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料。起身,推门。今日的阳光很不错,还是去院子里走走散散心吧。
凉亭中,齐瑶面带微笑端坐桌前,纤纤素手细嫩如葱白,正优雅的抚弄着面前那架紫檀木的古琴。秋风拂起她烟水绿的曳地长裙,温婉的似初春枝头的一朵玉兰花。
汐颜忍不住的叹息:这样一个美丽而纯情的女子,即便冷傲如风慕宸,终有一天也会动心的吧?
一曲弹罢,亭中女子扬起精致的俏脸,清澈的目光正好落在汐颜的身上。她赶紧的起身,笑靥如花的对着汐颜盈盈一拜:“姐姐安,瑶儿有礼了。”
汐颜微笑颌首,轻步的迈入凉亭之中。清凉的目光扫一眼齐瑶身后站立的水绣,才道:“瑶侧妃好琴艺,一曲琴音,听的旁人如痴如醉。”
“瑶儿拙技,哪能跟姐姐相比?”齐瑶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崇拜的道:“素闻姐姐琴艺惊人,曾已一曲招呼百鸟,不知今日,瑶儿可有荣幸听姐姐弹奏一曲?”
汐颜蹙眉:“瑶侧妃怎知道这些事?”
“瑶儿是听水绣说的呀。”齐瑶偏着脑袋,满面天真:“水绣还说,姐姐平日弹琴之时,院中百花盛开颇为神奇。姐姐,瑶儿想一睹姐姐风采,姐姐可否依了瑶儿?”
“哦,原来是水绣告诉你的呀?”汐颜浅然一笑,有意无意的瞟一眼垂眸不语的水绣,继而又问道:“那,她还告诉你别的事么?”
“别的事?难道姐姐还有其她神奇之处?”齐瑶眨眨眼睛,一把拉住汐颜的胳膊,央求道:“瑶儿很想知晓,姐姐告知瑶儿吧?”
“你,只是想听我弹琴?”汐颜秀眉轻扬,眸中闪现探究之色。
“瑶儿很想知道姐姐用一曲琴音来招引百鸟的震撼,瑶儿很好奇。姐姐,可以么?”齐瑶俏脸粉嫩如桃花,真诚的样子让人难以拒绝。
汐颜笑着拂开齐瑶的手,别有深意的看向水绣,道:“你想听我弹琴而已,我弹来给你听便是了。我亦许久不曾弹琴,倒是怕生疏了呢。”
微微侧身绕过齐瑶,优雅的端坐在软凳子上,细长的手指轻点一下琴弦,继而指尖暗中悄悄用力。只听“铮”一声骤响,琴弦瞬间断裂。
众人见琴弦骤断,都隐隐略感到了不祥,尤其是齐瑶,脸色早已是一片雪白。脚下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幸好身后的侍女急忙的扶住了她。
汐颜却依旧笑着,清冷的目光正好对上水绣微微略带喜色的眸子。半空中骤然相接,水绣不免慌乱,忙复又垂下头去,恭敬的站着未敢动。
“王妃的手可有受伤?”青竺担心的拿了汐颜的手来察看,只见食指与中指处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几条划痕,有几处上还挂着几滴血迹。
“我无事,你不必担心。”汐颜毫不在意的安慰着心疼不已的青竺,又拿了雪白的帕子缠住手指,小声的对青竺道:“将琴收入库房,不得让王爷看到。”
青竺点头,俯身欲将断琴拿起,却听身边有丫头惊叫起来:“瑶侧妃,你怎么了?”
汐颜闻的喊声,忙侧过头去望向一旁的齐瑶,只见她此刻脸色苍白无血色,正手安着胸口对着花坛干呕。许是吐不出的缘故,她的脸上泪水横流,那样子看起来,竟是万分痛苦的。
“去扶瑶侧妃下去休息。”汐颜吩咐那个正为齐瑶砸背的丫头,又吩咐青竺:“把琴拿走,顺便找个人去请太医过来,就说瑶侧妃不舒服。”
“是。”青竺应着,匆匆抱琴离去。而那厢的小丫头也已经扶着齐瑶回了房中,整个凉亭之中,便只剩下了的汐颜与水绣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