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言商指间关节咯咯作响，如果不是她现在护着楚淮，他这一拳会狠狠朝那人脸上招呼过去。
更恨他……
所以她承认，此刻心中对他，还是有恨的。
恨这个字，说出来伤人，可在此时听来，戚言商却又觉得这个字无比美好。
恨，总归比什么都没有好。
好在，她还恨着他。
楚淮起身想要还手，但碍于清欢在一旁，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牵起女人的手，“我们走。”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郑管家在房门外，看着楚淮把人带走，而房间里的男人，深黑色的眸色里不见一丝光亮。
……
上了车，尹清欢只觉手脚冰冷，她看着楚淮嘴角青肿了一块，蹙眉摇头，“你不该跟他动手的。”
先动手的人，是楚淮。
可显然，楚淮打不过戚言商，最后受伤的人，还是他。
“他对你做了什么？”
而楚淮此刻怒意未消，他只要一想到昨晚她是留宿在戚家，睡在戚言商的那张床上，他就……额间青筋凸起，棕黑色的瞳孔里透着的怒然，她看得清清楚楚。
“你误会了。”
尹清欢的回应温温淡淡，对于昨晚的事情，她没有想要解释，亦无法向楚淮解释。
当然，她也清楚，楚淮可以容忍她的欺瞒，却不能容忍她和戚言商再有丝毫关系。
昨夜，她彻底未归，今早醒来还是在戚家，换做是别人，也会像楚淮这样动怒的。
“楚淮，有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请你相信我，我没有……”
“清欢，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放心，我不放心……”
楚淮相信自己喜欢的女人，可他不相信戚言商，不相信……自己。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不自信，也从未这么爱过一个女人，他怕她随时消失不见，怕她受到丝毫的伤害，更怕她再一次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楚淮讨厌这样的自己，患得患失。
尹清欢唇畔勾起微微的笑弧，略带苦涩，但更多则是无可奈何。
她握住对方的手，让他的温暖取缔她掌心的寒凉。
“楚淮，我们在一起吧。”
良久，女人温温淡淡的声音传来，楚淮重瞳暗了暗，抬眸正对上她盈眸中的涟漪。昨晚之前，她明明还是不愿的，虽然用他少一个追求作为借口，但他知道，她还没做好准备。
而现在，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真的想好了吗？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晚上，尹清欢早已心力憔悴，她累了，真的很累。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真的在意她呢？
眼前的男人，她好像没有理由去拒绝。既然注定以后会在一起，哪何必再折腾波折呢，现在在一起，既能让楚淮安心，也……让她与过往彻底告别，彻底死心吧。
……
尹家。
尹母看着楚淮将女儿带回来，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如果太累，就别去公司了，好好休息。”
楚淮临走前，嘱咐了几句，最后俯首吻了吻女人的眉目，三分诱哄七分宠溺，这才离去。
这一幕落在尹母与管家眼中，两人都暗自笑了。
“妈，对不起，昨晚让你担心了。”
尹清欢目光看向尹母，说不上来的感觉，昨夜守着父亲，她一直没敢接尹母打来的电话，心中的愧疚，太多太多。
无法做到两全，最终只能成为两难。
“你没事就好。”
尹母疼惜的目光依旧温和如初，她作为母亲，不管儿女以前犯过什么错事，都是她最珍贵最爱的人。
“你跟楚淮……”
“我们在一起了。”
尹母含笑点点头，在一起就好，楚淮那么爱清欢，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女儿受的苦难都过去了，现在尹母心中念想的，就是身在牢狱中的儿子。
后天就是审判开庭的日子，管家这两天陪着她，说了很多让她看开点的话，可说的容易，要是最后的判决，是她将会永远失去儿子，那她……她真的不想活了！
“向泽他，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法律的事情，是没有人情可言的。
强暴杀人甚至还藏尸……这些罪名加在一起，罪不可恕，就是想求法官判个无期都只怕很难！
看着管家搀扶着尹母上楼，尹清欢垂眸之间，尽是落寞。
……
下午时分，她回了ST，顾温流已经她的办公室等她了。
“时浅很担心你。”
昨天夜里她就这么走了，什么话也不说，也不知乔父到底跟她说了什么，难免会让人担心。
“我没事。”女人故作轻松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和往常一般，专心弄设计稿，准备素材。
顾温流就这么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离开，半响才缓缓出声——
“后天案子开庭，你别出席了，会有很多记者在。”
她好不容易才回ST，顾温流不想再让外界的言论影响她，不想她在媒体面前受到非议。
“你知道的，我不得不出席。”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给死去的自己一个交代，才能开始新的人生。
看着女人这副已然看透一切，不再执着于过往的样子，顾温流心中却又说不上来的愧疚。
对，就是愧疚。
“你……会不会怪我，在你失踪的时候没有去找你。”
乔语诺失踪的那几个月里，顾温流没有去找过，一次都没有。
尹清欢听了后淡笑一声，摇头无奈说道：“找不找，结果不都一样么。”
都不能改变，乔语诺已经死了的事实。
她知道顾温流心中对她留有歉意，但她能够理解，毕竟以前的乔语诺，玩过很多次失踪，最后都安然无恙。
狼来了这个故事，她最终还是自食恶果。
嗯，大抵如此，至少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不怪任何人，怪只怪，从一开始她对戚言商的一厢情愿。
随即脑海里想到了楚淮，女人唇畔的笑意镀上了几分温暖，“都过去了，我会幸福的。”
楚淮，会对她很好的。
顾温流听出清欢话里的别意，漆黑的眸子眯了眯，难道她跟那个楚淮已经……
“是的，我和楚淮正式交往了。”
这件事，她本来就没想对谁有所隐瞒。和楚淮在一起，是迟早的事，她也知道二流子和阿浅似乎认为，她应该在这件事上好好考虑。
顾温流瞳孔暗了几分，幽幽问道：“你爱他吗？”
作为戚言商的兄弟，他自然是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发生。可作为语诺的朋友与合伙人，他想……如果是她选择的，他理应要支持。
但他还是想问一句，爱不爱。
答案，毋庸置疑，而她亦不会正面回应，只是浅浅莞尔笑了笑，“以后总会爱上的。”
以后，无数个以后，她以为的以后，未知的以后，谁又能猜得到会不会发生变故呢？
当天下午，楚淮的车子停在了ST公司大门外，等候着女友下班，接送她回家。
他手里拿着一束红玫瑰，修长的身形背靠着银色轿车，菲薄好看的唇扬起笑弧，安静地等着女朋友出来。
男人手上的花很是耀眼夺目，尤其是吸引女职员的目光，她们纷纷朝一个方向看去，小声议论着，这位富家公子哥是在等谁。
尹清欢还没出公司大门，就听到前面传来职员们小声窃窃私语的声音。
见那人是楚淮，她看着那束红玫瑰，几分无奈笑了出声。
他还真是喜欢送花，她明明记得上次有说过，这向女人示好的方式，已经过时了。
她走到楚淮面前，余光睨了眼四周止步看戏的公司职员。有男有女，看向她的目光有羡慕的，自然也就有不屑与嘲讽的。
“怎么会是尹清欢？”
“长得漂亮就是好，男人都围着她转，明明身份已经不再如从前了……”
“真不懂这男的什么眼神，喜欢一个罪犯的妹妹！”
“……”
对于这些言论，尹清欢就是听到了，也不会去在意。
习惯了就好，反正闲言碎语，于她而言就如耳边风，吹一吹就散了。
红唇扬起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她接过男人手中的花，如果这算是秀恩爱的话，那就当是了。
楚淮为她打开了车门，彼此之间，很有默契，两人完全无视了旁人的存在。直到银色的轿车驶离ST，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傍晚七点，高级西餐厅内。
男人将盘中的牛排切成小块，而后放到女人面前的位置，举止投足之间，尽显三好男友的风范。
尹清欢看着盘中切好的牛排，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士为她做这种事。
嗯，感觉还不错。
今晚，算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他先是送花，再是带她来餐厅用餐，为她点了支曲子，看似老套平淡的约会方式，可尹清欢却很喜欢。
也许，她一直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平淡宁静吧。
“等会儿我带你去听音乐会。”
此刻的楚淮，就像是个极力想要讨好她的孩子，仿佛只要能让她高兴，能让她笑，他做什么都可以。
“……下次吧，这两天晚上我想多陪陪妈，后天就要开庭审判了。”
楚淮听到开庭审判四个字时，手上的动作怔了怔，这才意识到，尹向泽的案子要审判了。
只怕，又是封城一大新闻与风波。
而往往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总是无辜背负所有骂名的尹家人，尤其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