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爱哪里会论政,她从前倒是被杨诚国教导着看过几部关于政论国策的书籍,但自从自己成为第一才女后,更多关注的便是自己的穿着容貌,那些枯燥无味的书便再也没有碰过了。
可看着齐景杭和齐景灏都在,杨千爱怎么会说自己不会?自然是作出成竹在胸的样子,声音如泉道:“谢三皇子赏识,那小女便不才说上几句。方才小女子听五皇子所说,这国中还有很多弊病,潮安江水暴涨,小女子担心不久会有一场洪灾。这洪灾对国对民,都是影响力极大的天灾,如果我们能够疏散潮安地区的百姓,让他们暂时到别处居住,让朝中和地方的大户捐出钱粮,输送到潮安以备灾情就好了。”
杨千爱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轻笑了一声。
杨千予梳妆结束,来到屋内,正听到杨千爱的这番高谈阔论。
“敢问姐姐,疏散潮安地区的百姓,是否是要他们背井离乡,四处流浪?我们在什么地方安置这些逃难的流民?怎么保证他们吃饱穿暖?自古流民生事,灾祸起疫病生,管理流民的兵马从哪里出,流民的财产怎么得到保护?
再问姐姐,朝中大户富贵人家捐出钱粮,是否会引起这些人的不满?现如今各家各户囤积私财严重,大乐国建国尚短,国库不足以补偿他们,也不足以赈灾,若是此时达官贵人们也怨声载道,从中作梗,该如何是好?即使是筹了钱粮,又如何保证这些物资能够送到潮安百姓手中,而不是被贪官污吏私自克扣?”
“这......”杨千爱结结巴巴,赶忙说道:“可是如果不疏散百姓,不筹措钱粮,这洪灾可怎么办?难道你能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自然有更好的法子。”杨千予说,那自信的样子让她看起来那样光彩照人,让齐景灏和齐景杭都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前世,自己自然也是经历过这样的洪灾的,当时潮安的大水冲毁了数个村庄,黎民百姓死伤无数,后面又爆发时疫,民不聊生。
当时的那些愚昧官员就是这般,疏散百姓,拨款捐粮,结果流民闹事扰得四野不安,把疫病也传播了出去,而钱粮那些物资也没有分发到百姓手里,而是被层层克扣,到最后一点也不剩了,让贪官们发了一笔,而京中大户也不愿再支持朝廷。
当时齐景灏跟门客谋士们商议救灾之策,商议了整整十个晚上。最后熬得整个人面色发灰,眼中布满血丝。而杨千予心疼地陪侍左右,那时候她虽然不懂这些,但也去翻阅典籍,查看古时候的处理方法,向诸位谋士询问求教,最终与齐景灏一同完善总结出了救灾十策。
回想到这里,杨千予不由得向齐景灏瞥了一眼,齐景灏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拆吃入腹般。
这样的目光若是放在前世,自己可能会欣喜若狂,而如今......只会觉得恶心!
杨千予转过头去,笑意盈盈地走到齐景杭身边。齐景杭拉起她的手道:“卿卿,你有什么好法子?”
“很简单。”杨千予笑着回答:“救灾宜早不宜迟,既然已经有决堤之相,洪灾已经快要爆发,灾后重建不如灾前防范。为什么不在潮安江另外开辟一条河道,疏通水路,这河道一旦打开,阻塞的江水不就重新畅通,而且还能灌溉北方更多缺水的地方,这一番南水北调,南涝北旱的问题也可以得到解决,一石二鸟。”
“妙!妙啊!”还没等其他人说话,齐景灏就先惊喜地大喊起来!不知怎么的,杨千予这番话仿佛是一盏明灯,瞬间点通了他此前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仿佛这办法跟他心意相通,正是他苦苦追寻的办法一般,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到他的心坎里!
杨诚国也忍不住点头。这办法确实是上上策,即便是在朝堂里,能有这番见地和魄力的朝臣也必定是肱骨之臣!灾前防治,开建运河,这样的救灾办法若是能够实施,必定将要造福千年,更别说什么南水北调的说法了。杨诚国欣慰地看着杨千予,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真是强过杨千爱太多,“为父明日上朝,便将千予的这个策略上表皇上,会声明是杨家二女,五皇子妃之策。”
“那么便多谢父亲了。”杨千予道。
握着她的那双手那般炽热,根本不同于往常齐景杭的温凉。她总是忍不住低头看他,他唇角噎不住的笑意,他看过来时那赞赏又惊喜的眼神,都让杨千予感到有些面红耳赤。
齐景杭拉了拉杨千予,示意她俯身。在她耳边耳语道:“我没想到,卿卿竟然这般的聪慧,竟然与我想到了一处,倒是比我想得还要具体深远了。”
齐景杭的气息喷在耳边,杨千予的目光忙向一旁躲开,低声说道:“在这里不宜细说,回去之后,我把这详细的措施说给你听。”
五皇子夫妇的耳语及目光,让在场诸人都感受到了一种绮靡甜蜜的气氛,三皇子和杨千爱纷纷在心中嫉妒成狂。
这个女人,杨千予,竟然有这样的气魄和胆识,智慧和判断力,这是三皇子齐景灏没有想到的。
这样的一个女人,身系文武两大家族,身怀阴阳玉佩......齐景灏心中想要得到杨千予的想法更加坚定了起来。她的价值,甚至是不可估量的!如果得不到,一定要及早毁去!
次日,杨诚国一早就上朝去了,朝臣们各抒己见陈议政事,杨诚国也正要就潮安水患说出杨千爱的方法时,突然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惹得皇上开怀大笑。
“杨相国,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皇上笑着说,“你可知道方才朕笑什么?”
“臣不知,还请皇上明示。”杨诚国诚惶诚恐地说。
“方才你的女儿在殿外,说自己想到了救治潮安水灾的办法,想要入殿面圣。”
杨诚国惊讶之余,又有些不满,本来他已经说好会帮杨千予将救灾之策上表皇上,又不会抢了她的功劳,怎么女儿自己反倒跑来了?
看杨诚国这惊讶的表现,皇上错会意成杨诚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能想出救灾策略,便笑着向旁边的公公点头。
公公心领神会,大声传唤道:“宣杨家嫡长女,杨千爱入殿觐见!”
“什么......?千爱?”杨诚国瞪大眼睛喃喃道:“怎么会是千爱?”
想到这方法的明明是千予啊!
在众朝臣的瞩目下,一个穿着浅粉色牡丹百蝶穿花裙的女子走上殿来,她明眸皓齿眉若寒山,美艳雍容不方物。
“小女子杨千爱,叩见陛下!”杨千爱向着皇上行了大礼,目不斜视。
皇上对这个大方漂亮的杨千爱还是很欣赏的,点点头道:“起来吧,听说杨姑娘想出来了救灾策略,这才在殿外求着要进来见朕。如今你见也见到了,该告诉朕这救灾的办法是什么了吧?”
朝中议论纷纷,有大臣上前说道:“皇上,我等早已讨论过潮安水患的实施策略,疏散民众,筹钱拨粮,派军队和医者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办法,大可以按这些一一施行下去,水患自然不足为虑!”
杨千爱眼睛一眨,巧笑道:“这位大人说的不错,古书上的办法无外乎疏散百姓,使之流离失所痛别故乡;敲诈大户,使之心生不满暗中作梗。”
这两句话说的尽是反语,刺得方才站出来的大臣恼羞成怒道:“那臣便听听,杨姑娘有何良策!”
杨千爱道:“救灾宜早不宜迟,等到水患已生才去救灾,就太迟了,依臣女看,救灾不若防灾。现在潮安江水堵塞,有决堤之势,不如疏通河道,开辟新的运河,既能解决洪水的隐患,又能让潮安江灌溉更多干旱的地方,南水北调,岂不是更加可行?”
皇帝大笑着鼓起掌来,朝中诸臣也纷纷思索着,都觉得杨千爱提出的办法实乃高明,不由得将敬佩和惊叹的目光投向杨千爱和杨诚国。有些人心想着,这么好的办法若真是杨千爱一介女子想出来的,那真是了不起,看来虽然着杨千爱名声有损,但若是能娶回一个智慧大气的儿媳,还是值得打算的。而也有些人认为,这杨千爱一介女流怎么可能会想出来这样的办法,多半是杨诚国这老贼在背后加以指点,借着自己女儿的口说出来。
杨诚国抬举自己的女儿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他想把这个杨千爱送进宫中?若是没想错的话,这贵妃之位,到现在可是还空着呢,难不成老贼是盯上了这个位置?
皇上可不管朝臣们作何感想,他招来常公公,说道:“这个姑娘说的法子,朕要好好考虑,及早施行!你们一个个饱读诗书,可还因循守旧,遵照那简陋而多弊的古法,还不如一个姑娘!来人,赏这位杨姑娘黄金百两,绸缎千匹,玉如意一个,金玛瑙红石榴头面一对!”
杨千爱领了赏,被常公公带了下去。
“杨爱卿,你养的女儿,怎么一个比一个好?一个比一个可心?”皇帝笑着看着杨诚国,“朕的五皇子妃那般人物,朕本以为出了一个也就顶天了,没想到爱卿家里还藏着这样一个智计无双的女儿!”
杨诚国本来有心说出那救灾之策是杨千予所想出来的,但若是说了,千爱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千予千爱都是杨家女儿,代表的都是杨家的面子,若是说那计策是千予所想,岂不是挑明了千爱偷了千予的计策,这杨府的脸面......唉,罢了。
杨诚国抬起头来谦虚地笑着道:“皇上,臣也没有想到,千爱竟然能想出这样完善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