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皇上留杨诚国在宫中小宴。
“杨相国的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可惜朕没有这样优秀的女儿,只有一个只知道混闹的丫头。”皇上喝着茶,打趣杨诚国道。
杨诚国满怀心事,也不敢吱声,只连连点头。
便在这时,五皇子齐景杭同八公主一同前来,给皇上问安。皇上把八公主训了一顿,说了今早在早朝上发生的事。
“你看看你,成天就知道玩,杨家的杨千爱都能想出这么好的计策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为父皇分忧啊?”
八公主撅着嘴,道:“那杨千爱怎么可能会想出什么救灾之策,还不是杨伯伯教她的。”
齐景杭转头看向杨诚国,杨诚国连忙向他使了几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齐景杭哪里管杨诚国怎么想,他心里想的是这杨千爱领的赏本该是自己的媳妇儿该得的,得到的赞赏也该是自家媳妇该有的,这没道理冒名顶替的名扬天下,真正想出来这计策的反倒默默无闻!更别说昨儿晚上,千予跟自己说了更详细的救灾办法,那些想法思路都让齐景杭惊叹不已。
齐景杭可不相信杨千爱能有那份本事,想出全部的救灾策略来,顶多也就是照猫画虎,把自家媳妇儿在杨家的那几句话学了一遍罢了。
齐景杭道:“父皇,儿臣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噢?”皇上心情正好,立刻说道:“又是什么好事,说来给我听听?”
杨诚国生怕齐景杭说出实情,坐也坐不住了,起身抢在齐景杭前面答道:“回皇上,五皇子要说的事其实是关于那救灾之策,还有不完善和疏漏的地方,这些都还需要老臣回家去慢慢细想,不能操之过急。”
齐景杭本欲说出实情,但见杨诚国对自己挤眉弄眼大汗淋漓的模样,眼珠一转,也点头说道:“正是如此,那救灾之策还有不完备的地方,儿臣想要与杨相国讨论一番。”
两人得了皇上许可,退了下去。
杨诚国向着齐景杭一揖到底,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惊魂未定地说道:“多谢五皇子,如果五皇子把真相说出来,老臣的女儿千爱必然会是欺君大罪。虽然对不起千予,但现如今也是不得已。”
“杨千爱自作自受,相国何必为她掩护。”
“毕竟是老臣的嫡女,这嫡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犯上欺君不提,这杨家也会变成满朝文武的笑柄啊!”杨诚国说道:“五皇子,就当作你跟二丫头心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齐景杭心想也不好把这杨诚国逼得太紧,若是真的说出来,恐怕得到的好处有限,又把这个自私的老相爷得罪狠了。当下也打定主意,这治理水患的功劳可以让给杨千爱,但也要狠狠地敲这老家伙一笔,该要的一定不能少了。
当下齐景杭也装作忍痛同意的样子,犹豫地说道:“只不过太亏欠卿卿,我心里总是难过,这些本该是她应得的,现在却都做了他人嫁衣。”
见齐景杭松口,杨诚国喜道:“只要五皇子开口,老臣愿意补偿五王妃!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臣会一样不落地送到五王妃府上去,另外有什么要求,五皇子尽管提!老臣能办到的绝不推脱!”
“那好!”齐景杭等的就是这句话,“杨相国手中掌握的吏部和工部信息,我要三年内的所有资料,另外我要插三成的人进吏部,这些人都是国子监里历练有素的,不会给相爷添麻烦。”
“三成?”杨诚国惊叫起来,这齐景杭也太狮子大开口,他兢兢业业在相位上待了这么久,能够掌控的也不过五成,现在齐景杭这一下就要换上三成自己的人,叫杨诚国怎么能不肉疼?
“怎么,相爷不愿意?”齐景杭笑眯眯地问,这般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想揍他。
“......愿意,愿意的。”杨诚国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道。“都是自家人,老夫有什么不愿意的?还要多谢五皇子。”
当晚晚饭时分齐景杭跟杨千予说了前因后果,杨千予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这姐姐我倒真是小瞧了她,没想到她敢在父亲和皇上面前声称这法子是她想出来的,也算是长进了。不过救灾之策重在挽救那些百姓,谁去领了赏,我倒是不在乎。”
千予给齐景杭夹了几块肉,这东坡肉做得滑嫩可口,满嘴留香,火候恰到好处。
“只可惜她只知道卿卿说过的那些,却不知道具体该怎样做。”齐景杭把碗里的肉吃干净,说道:“明日你就同我进宫,上表你的那些详细的救灾之策。是你该得的,我们也不能白白给了别人。”
次日,早朝结束之后,杨千爱也受邀赶往宫内,在大殿上正面对上了婷婷站立着的杨千予。杨千爱心中一惊,她受邀来此是因为自己提出的那救灾之策,皇上要给自己封个诰命,要她来当众领旨。但杨千予会在这里,是她没有心理准备的。
是不是自己救灾之策是杨千予想出来的那件事,已经被皇上知道了?
杨千爱心中直打鼓,但还是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头挺胸走进了金銮殿。
“千爱,快过来,你们杨家两姐妹好好叙叙旧,不要拘束。”皇上招招手,他现在对杨家女儿很有好感。“杨家是个出人才的地方啊,昨天你刚给朕献上救灾之策,你妹妹今日就依照你的策略细化了十条步骤,说要给朕献上来,朕也是要啧啧称奇呀!”
“皇上谬赞了。”杨千予向皇上行了一礼,慢吞吞地开口道:“儿妾只不过空读了几本史书,想着自己能为黎民百姓做些什么罢了。倒是姐姐,能想出这般了不起的办法,真是让儿妾佩服。”
杨千予有心放杨千爱一马,可杨千爱却有争名夺利之心。她面对千予的时候是心虚的,这样的心虚让她禁不住想毁灭这个女人,这样的话她便可以无所亏欠。杨千爱的内心翻涌着怨毒的浪花,她突然心生一计,开口说道:“皇上,不知臣女的妹妹,五皇子妃殿下提出了什么样的详细策略?妹妹昨日恰好回门,臣女想出来的救灾策略就不知所踪了,应当是被什么人偷走了,想不到竟然是五皇子妃么!”
皇上一愣,愕然地看向杨千予。
“这是怎么回事?”
杨千予对着杨千爱淡淡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变故。“皇上,儿妾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还请皇上允许儿妾与姐姐当面对质。”
“准了!”皇上说道。
“敢问姐姐,你方才说我偷了你的救灾策略,那么你的救灾策略是我手里的这一张么?”杨千予从袖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用蝇头小楷整整齐齐地写着一些字。
杨千爱紧张地将那纸抢在手里,粗略一看,上面四个大字“救灾十策”,下面分别用小字列出了条条款款,似乎有那么几分样子,她没心思细看,只想着把杨千予的罪名坐实。
“没错,皇上,就是这张!”杨千爱大声叫道:“这上面写的就是我的救灾十策!”
皇上紧锁的眉头还没有舒展开,杨千予已经轻声笑了出来。“姐姐,那上面的字迹,可是我的笔记,与我平常的字迹稍作比对,就会知道。”
“你当然是得到了我的策略之后,重新誊抄了!你怎么会这么蠢,把我的原稿拿出来!”杨千爱说。
“好,那么便当我是誊抄了吧,敢问姐姐能不能记得,自己的那些策略啊?”杨千予问。
杨千爱根本没想出过救灾十策,哪里能够说出什么策略,忙按照杨千予的那张纸上所写的念了起来:“第一,要凿开潮安江的堤坝,第二要让百姓上缴新的税款,第三要在京里派去新的监工,第四要尽快赶工建成新的河道......”
皇上终于怒道:“给朕停!”
杨千爱打了个哆嗦,开始感到恐惧起来,她看着皇上那黑成锅底般的脸色,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杨千爱?你老实给朕说,这纸上的策略,是不是你想出来的?”
“确实是臣女想出来的!臣女不敢欺瞒陛下啊!”杨千爱立刻跪了下来,急急说道。
“荒唐!”皇上一拍扶手,更加生气了。
杨千予施施然走上前来,说道:“你心里急着诬陷我,自然不会仔细思考这些策略的对错。这第一点,凿开潮安江的堤坝,就是大错特错!潮安江水暴涨,有决堤之势,如果贸然打开河堤,江水自然一涌而出,原本需要再过几个月才能到来的水患,立时就会降临。
第二条,让百姓上缴税款,更是大错特错!新国刚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这些百姓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正在歌颂吾皇英明贤德,此时增缴税款,等到水患来临,全国上下百姓势必穷困而死。
第三条第三点,京里派去监工,这监工不懂当地的实情,不明具体的情况,哪里比得上当地的监工更加可靠?若是让外行人对河道指手画脚,劳民伤财不说,最终很可能是功败垂成的结果,这第四,河道根本无须尽快赶工,再怎么快,也赶不及洪水的速度,现在首先要做的从来不是赶修河道,而是巩固堤坝,开凿轻渠,只要有几条轻渠与潮安江主干相连,分化河水,延后洪水的时间,自然就有余力去修新的河道了。”
杨千予转头看向杨千爱,“你根本想不出什么救灾之策,就连上次你献给皇上的南水北调,都是我的主意,你只会盗用,却不知其原理,现在居然还想倒打一耙,诬陷我偷你的策略?如果你说的策略就是我从书上摘抄的这些反例的话,那么你这样的救灾十策,根本没有去偷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