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贵妃魂兮归来,替子报仇之事,未免太过离奇。皇上只是恍惚了一下,便拍案大怒道:“一派胡言!”
这等鬼话,也亏得这女人说得出口!皇上内心大为恼怒,他恼火这个口无遮拦的皇后打扰已死的纳兰若安眠,却没看见皇后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皇上觉得臣妾在胡言乱语,何不亲自到妹妹生前的院子里看看?”皇后冷静地说:“若真是有人想要冒充臣妾,或者冒充妹妹,那件衣裳应该已经不在妹妹的箱子里了。”
皇上在翊坤宫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焦躁地看了看皇后,大步踏出了翊坤宫门。
宫女蔷薇将皇后从地上扶起来,给纳兰皇后抚平衣裙上的褶皱。
皇后颤抖着手,向蔷薇道:“快把太子给本宫叫来!”
“娘娘,现在叫太子殿下过来?”蔷薇露出不赞成的神色,“皇上刚走,万一折回来,又要怀疑娘娘了!”
“快去!”纳兰容吼道,一惯清冷威严的脸上露出几分狰狞。
蔷薇露出畏惧的眼神,忙去了东宫。
而皇上离开了翊坤宫,满脑子都是皇后方才的话,纵然置身于温暖的阳光里,可这周身的寒气仿佛是腊月里星月楼的寒雪。
星月楼是一栋花榭边的木楼,曾经皇上就与纳兰贵妃在这小楼之上,赏那满池的映日荷。
而自从纳兰贵妃死后,这星月楼也荒废了,池子里的荷花,也再无人赏,慢慢变成了一池枯荷。冬天里这里一池冰雪,冷的让人再也没勇气去看。
不知怎么的,皇上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星月楼边,不远处就是纳兰贵妃曾经住过的星月宫。
这星月宫的名字,还是当初皇上亲自题写,说是纳兰贵妃就如同这天上的星星月亮一般,皎皎如月,灿灿如星。
“皇上?”老嬷嬷看到皇上,显然吃了一惊。
“开宫门,朕进去看看。”
“是。”
皇上还是踏入了这个充满难以忘怀回忆的宫殿。自纳兰贵妃死后,他也曾来过这里几次,每次来,思念翻涌,愁苦百结,让他日日夜里盼望有君入梦。
可他那般爱着的人儿啊,偏生冷漠得像是未曾相识一般,一次也不曾出现在他梦中。
墙角的三角梅露着新芽,这院子倒是常有人打理,估计是之前星月宫的宫人还在维持着星月宫的样貌,不至于让这里太过萧凉。
那曾经佳人居住的宫殿,地上已经微微地积了一层薄灰。
“皇上,您可有三年未曾来星月宫看我们娘娘了。”老嬷嬷叹息道:“要不要去灵位前,给娘娘上柱香?”
“这里一直是你在打扫?”皇上问。
“是老奴,偶尔五殿下也会带些人来,帮忙修缮。”
皇帝点点头,四处看了看,那雕着花的窗棂,红漆的柱子,微微褪色的淡粉纱幔,锈蚀的揽月铜镜,桌上开得不尽如人意的兰花......皇帝走到更深的地方去,看到了那有些简陋,但却没有积灰,明显经常被仔细擦过的灵位。
“已故孝德仁静惠贵妃纳兰氏女。”皇帝轻轻念出那几个字,上了柱香,发了一会儿呆。随后转身向嬷嬷道:“贵妃的衣物,都放在哪儿?”
“请皇上随老奴来。”
偏殿里,嬷嬷打开了几个红木箱。“贵妃的衣服和首饰,都在这几个箱子里。”
皇上随意翻检了一下,问道:“这几天除了朕,还有人来过这里么?”
老嬷嬷摇了摇头道:“除了皇上和五皇子,再也不会有什么人来这里了。斯人已逝,这里哪里还有来的必要,纵然是老奴,也不过是隔三差五,来这里打扫一下,不至于让此处,太过令人伤心罢了。”
皇上听了心中难过,又看了看第二个箱子。
突然,他翻到了下面那件红色的绸布攒花裙,他把那裙子从箱子里面抽出来,裙摆上的流苏泻下来,柔软又顺滑。
就是这件!皇上突然想起来!当初纳兰容和纳兰若进宫没多久,西域涸国进贡来的绸缎,这红色的颜色极正,他便私心想着给纳兰若也做一条裙子。
贵妃的品阶,按理说是穿不得这般正的红色的,但皇上顾不得那许多,直接做了两件,给纳兰容纳兰若各一件。不过因着品阶有别,纳兰容倒是经常穿这衣裳,纳兰若却从未动过,只叫人封存了起来,时间一久,皇上便忘了此事!
那么这件衣服还完好无损地在这里,皇后方才的说辞,什么谁盗走了纳兰贵妃的衣服去假扮皇后的话,便是一句当下便能戳穿的谎言?皇帝瞪大眼睛,仔细验看那件衣服,心乱如麻!
若真是,皇后想要对杭儿不利!朕定然不会饶她!
突然,皇上看见那裙子的裙摆流苏上,竟然沾着些墨绿和黑灰色的物什!他仔细分辨,那粘在流苏上的,竟是还很潮湿的苔藓!
“你妹妹的婚事,定在了几时?”
齐景杭放下书本,从杨千予手中接过茶盏。方才千予见齐景杭看了许久的书,忍不住去沏了壶茶,端过去给齐景杭润润嗓子。
“下个月初八。”杨千予说,垂下眼睛掩住里面的笑意。
齐景杭很喜欢千予的眼睛,明亮有神,像是星辰。这眼帘垂下的时候,睫毛忽扇忽扇,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亲。
“我爹是想越快越好,省的丢人,偏那祝王爷还拿着乔,说什么一定要挑好日子,两厢一吵也没吵出什么结果来,干脆就定在初八那天,瑞星拱月,是个宜嫁娶的。”
齐景杭可忍不住,站起身来将杨千予拥在怀里,在她耳边嬉笑道:“你那一家的姊妹,个个是人才。”
杨千予也笑了,说道:“我那四妹妹还好些,大姐和三妹妹确实令人啼笑皆非。”
“也就是你,能够在她们这般欺辱你的情形下,还不同他们计较。”齐景杭道。
“你这话可错了,我心眼小的很,谁敢欺负我,我一般都是当场就把仇报了。”千予也凑在齐景杭耳边说,闹得齐景杭耳朵痒痒的,这心也痒痒的。
他心里一动,也无法想得太多,低下头来衔住那作怪的樱唇。他将杨千予牢牢禁锢在怀里,却感觉到她并没太过抵抗,只是微微挣扎了两下,便顺从地任由他汲取她的汁液,将她允吸厮磨。
齐景杭内心喜悦,一股热气从小腹直升上来。
杨千予这样的态度,是否意味着她已不再将他当作所谓的合作对象,而是也对他倾心呢?
那唇太过柔软甜蜜,他舔舐轻咬,不忍分离。
正待齐景杭想要更进一步,大手试探般地向下,想要去捉千予的臀瓣儿,怀中却蓦地一空,杨千予已经一脸促狭地笑着退开,三两步就逃走了。
齐景杭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笑。
看来,还有得磨啊!
杨千予自是春风得意,带上悠容大步走出五皇子府的大门,叫了小厮备好了马车。
“去百福楼!”杨千予和悠容上了马车,将帘子放下来,舒舒服服地窝在里面,那小厮坐上车辕,拿起鞭子吆喝一声,马车稳稳当当地跑了起来。
温热的触感还残存在唇瓣上,杨千予摸摸还很润泽的唇,露出几丝笑意。
悠容调笑道:“夭寿了,小姐,你方才笑得我的心都化了!是不是王爷又做了什么,惹得小姐春心大动?”
“悠容,你这口舌倒是越发伶俐了,我看春心大动的是你才对!等着,看我不找个人把你嫁了,到时候看我怎么笑话你!”杨千予有些羞,忙去跟悠容闹成一团。
“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啦!”悠容笑着躲避杨千予的“攻击”,杨千予抓着她的痒肉,悠容没几下就缴械投降了。
“看你还敢取笑我!”杨千予得意地说。
“小姐,咱们去百福楼做什么?”悠容整理了一下衣裳,疑惑地问。
“去见一位故人。”杨千予促狭地挤挤眼睛。
“故人?”悠容更加疑惑了,小姐哪来的什么故人?小姐认识的人,悠容全部都认识,除了杨相国府的那些人,就是宫里面的,五皇子府里面的。
“王妃,百福楼到了。”小厮跳下车来,将矮凳放好,伸手接杨千予下车。
这百福楼坐落在京城北面,此时也是人来人往,生意正好。大红的灯笼挂在门口,小二在门槛后招呼客人。
“把面纱给我戴上。”杨千予不欲让所有人看见自己的面容,吩咐悠容道。
悠容赞同地点头应了,她家小姐这般的容貌,和现在的声势地位,确实不宜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这万一要是遇到了不长眼的,将小姐认了出来,无论怎样都很难办。
杨千予叫小厮在门口等着,自己带着悠容走进百福楼。
“这位姑娘,吃饭还是找人啊?”店小二迎过来,眼珠一转鬼机灵地介绍起来:“咱们这百福楼可以说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了,咱们那大厨曾经给万岁爷做过饭,是宫里面的御厨,您看看咱们墙上挂的板子上,列的都是拿手的名菜,姑娘要是来这里吃饭,那可是来对了!”
“给我一间楼上的包间。”杨千予说。尽管她已经蒙了面纱,但那雍容的气质,窈窕的身段,无不在向人们展示着这个女人致命毒药般的吸引力。她踏入这百福楼的一瞬间,四下里投射过来的目光让杨千予有些不自在。
“好嘞,姑娘这边请!”店小二吆喝着,把杨千予和悠容带到楼上。
百福楼的二楼要比一楼冷清许多,但已经可以看出很多雅间都有了客人,租一件雅间就要五两银子,天子脚下能花得起这样的钱的人,还是很多的。
“姑娘,这边的如意阁和雅音阁都还空着,那边的舞珩阁也没有人,但位置要更偏,您可以四处看看,要那间包间就知会小的。”店小二介绍着,将现在能用的包间指出来。
“就舞珩阁吧。”杨千予选了最偏的,给店小二付了银子道:“我先在这里等等,若是有个白衣服的公子找我,就说我在这里等他,到时候再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