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话里头的意思,还不就是挑杨家的刺儿,责怪杨家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选了三皇子,这样一来,这杨家将来在帝位上也就等同于与太子阵营半点关系也没有了。大女儿给了老三,二女儿给了老五,这皇后亲生的太子爷竟然一个也没捞着。
现在杨家还剩一个庶女没许人家,这太子的身份怎么着也不会去娶一个庶女,这皇后是彻底与相国府走远了。
杨千予有心不给杨府说项,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还是杨府的女儿,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还是清楚的。
不管对内她们有多少龃龌,但起码在皇后面前,这杨府杨千予不能不保。
这些念头在杨千予脑海中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儿,而在纳兰皇后看来,也不过就是她这话刚落了地,杨千予便开口接到。
“皇后娘娘这话可叫儿妾觉得冤枉呐,其实杨家早就有心太子,这大姐迟迟不嫁,就是给太子备着呢,可谁知道三皇子反而抢在前头,先去皇上那儿提了亲,杨府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可当着父皇的面儿,又不能拒绝不是?”杨千予笑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事情虽然已经定下来了,但本来应该是太子该得的东西,太子却没得着,不是杨府不想给,是太子你下手下的晚了,叫三皇子抢了个先儿。
杨千予接着说道:“儿妾可是听说,在父皇跟前儿,三皇子可是好好地设计了一通太子爷,可当时人证也都找了来,儿妾的父亲是着实难得替太子说话啊!”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叹息道:“这事儿你说的对,也不是杨府的过失,都怪天儿不争气,这手边的宝贝,拱手给了他弟弟。唉,也是本宫与杨府没有缘分,做不成亲家。”
“皇后娘娘这话可错了,五皇子也是从小儿您养着的,与亲子又有何异?夫君只将皇后娘娘您当作亲生母亲,敬您爱您之心与太子别无二致,这样一来,儿妾岂不也是皇后娘娘您的儿媳?”杨千予说道。
皇后展颜笑道:“你这一张嘴啊,死的也能给你说活了!”
“多谢娘娘夸奖!”
“千予,杭儿可曾跟你提起过,当初他娘亲纳兰贵妃的事儿?”皇后试探着问道:“比如说他有没有说起过,纳兰贵妃是怎么死的?”
“这倒是没提过。”杨千予想了想,脸色分毫不变地说着瞎话:“纳兰贵妃辞世的时候,五皇子年龄尚小,可能是都不太能记事呢。”
“那就好,你跟杭儿啊,别听外面那些人说的疯话,只管好好调养身体过日子。”皇后点点头,端起茶杯,已是有了送客之意。
“千予谢娘娘教诲,那儿妾就告退了,皇后娘娘也要保重身子。”杨千予起身,福了福,便带着云衣云畅出了翊坤宫。
青容见她们走的远了,将门儿一关,看向皇后道:“娘娘,她们走了。”
皇后冷哼一声,将茶盏搁在小凳上,站起身来。
“五皇子妃是个精明的,杭儿也是个机灵鬼,这两个人倒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皇后不悦地说:“现在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想要陷害本宫,还在这里给本宫装傻充愣。”
皇后不傻,昨儿夜里被那一幕吓得来不及想,可这一夜过去,也没怎么睡得着,就把事情想出来了点儿门道。
什么冤魂,什么女鬼,分明是有人见不得她安生,想用纳兰若来吓唬她,叫她露出把柄!
可那些算计她的人想错了,当年她确实是嫉妒纳兰若,但却分毫没有向纳兰若出手。或者说,当初她不是没想过要动手的,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可却有人赶在了她的前头。
青容是皇后的心腹女婢,自然知道皇后说的是何意,试探着问道:“娘娘是觉得,昨天晚上的事儿,是五皇子做的?”
皇后冷笑道:“哼,这世上对纳兰若怎么死的依旧念念不忘的人,也不过就是皇上,本宫还有齐景杭罢了,当初皇上力保本宫并非是谋害若儿的凶手,自然昨晚的事儿与皇上无甚关系,所剩的也就一个。齐景杭怀疑是本宫害了他娘亲,本宫能理解,但是用这样的手段来套本宫的话儿,真当本宫是面儿人,好拿捏么?”
“皇后娘娘千万别动怒,当心自个儿的身子。”青容体贴道。
“现如今太子是个不争气的,人人都想来往本宫头上踩一脚,呵,本宫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只怕当本宫是怕事的!”纳兰皇后说着,宽大的衣袖一甩,显出纳兰家女儿久居高位,生灭予夺的威仪来。
“青容,走,咱们去面见皇帝。”
“是,娘娘。”
也不知道皇后跟皇上说了些什么,当天皇上就把后宫里面嚼舌头的嫔妃们都呵斥了一顿,又把五皇子找了来,叫进书房里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五皇子回来的时候,是被朗先生抬着轿子送进来的,杨千予忙迎上去。
“皇上都说了些什么,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了伤?”杨千予掀开门帘,见到五皇子身上隐隐有些血迹,心里就是一慌。
“王妃,先扶王爷进屋去。”朗先生扶起齐景杭,叫杨千予扶住另一边。
“本王哪有那么娇气,不过是些小伤,不打紧。”齐景杭撑着起身,进了主屋。
杨千予和朗先生扶着齐景杭在榻上坐下,叫悠容打了些热水来,给齐景杭擦一擦,又叫了十三先生,上好了药,这才遣散奴婢们,问道:
“究竟是出了何事,怎么好生生地去了,惹了一身伤回来?”
齐景杭脸上毫无痛苦之色,还依旧带着那微笑,安慰杨千予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挨了几下板子,父皇出了气,这事儿也就结了。更何况也没真的狠打,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是皇后?”杨千予试探着问。
“没错,皇后昨天夜里那事儿,根本不是什么突发急症,而是有人扮作我娘纳兰贵妃的样子,去恐吓皇后。”
“那么关你什么事,皇上为什么要打你?”杨千予问:“难不成,皇上以为是你做的?”
齐景杭背上涂满了药膏,趴着说道:“若非我当真什么都没做,恐怕连我自己都会以为,这事情是出自我手。”
“当今这世上,想要弄清纳兰贵妃之死的真相的,恐怕也就只有我一人了。”齐景杭轻声笑了笑,声音像是旷野里吹来的风。
这话让杨千予无端地有些伤感,她看了看这个男人,心里爱惜他经受了如此多的苦难,忍不住用手轻轻抚过他的发顶。
齐景杭捉住杨千予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吻。
“别担心,不过是皮肉伤。”
“皇上的态度是怎样的?你难道就这样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了?”杨千予问道。
“不是我做的,我当然不认。”齐景杭说。
“你都没认,皇上还罚你?皇上这是认定了你做的?”杨千予急道:“不行,我去找皇上!”
齐景杭忙拉住杨千予道:“别去,皇上也没有尽信,但是若是不罚,只怕皇后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板子,伤不了我的筋骨,可若是皇后一味记恨,皇上怕我会栽得更重。”
杨千予这才停下来,坐在齐景杭身边,齐景杭接着说道:“皇上已经将此事压下,除了皇后没人知道我被打了板子的事,等到我这伤养好,便去观里给贵妃上香祈福,这事情就算是结了。”
“到底是谁扮作贵妃的样子去恐吓皇后,你心里可有计较?”
“本王现在还不确定,这次的事情是针对皇后,还是针对本王。”齐景杭说道。
这件事不论是谁做的,都不可谓不妙,一石二鸟,既打击了皇后,又打压了五皇子。齐景杭隐隐觉得,这其中说不定有那位云先生的手笔。
不过既然皇后和自己都吃了亏,那么说不得也就只有三皇子了。
杨千予冥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尽在不言中。
杨千予握住齐景杭的手说:“你还记得那云先生之前,说过的,在上清白云观内藏有私军,三皇子有意栽赃于你的事?这次若是当真去祈福,你可有把握应对?”
齐景杭说道:“卿卿,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本王何须应对?左右那私军并非是我的部署,本王只需将他们全部剿灭,不就可以了?到时候不管他们用什么罪名来陷害,本王都可以安然无恙。”
“不过如果我是云裳海,在这个计划已经被我知晓之后,若是还按照原先的办法来走,恐怕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齐景杭又说道:“这个计划必定已经增加了变数,我也无从得知,以不变应万变,方是解决之法。”
这件事终于在大家的猜测中过去了,杨家嫁出去的三姑娘也到了要回门的时候,杨千予还要准备着回一趟杨府,去探望回门的杨月蓉。这一次五皇子留在府里养伤,也不能相陪,杨千予便只带上了悠容和云衣,一同回杨家去。
杨月蓉穿着一身赤纱细云纹洋绉裙,外罩一件月白蝶纹束衣,项子上戴的是赤金盘螭巊珞圈,头上一副金丝八宝头面,这一身下来可把她衬得人比花娇,远不是在杨府那黄毛丫头的模样了。
杨月蓉虽说是嫁给了京城中最令人不齿的纨绔祝之琪,但也从一介庶女摇身变成祝王府的世子妃。这一来一往,一失一得,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但只看这杨月蓉的气色,便知她在祝王府过得那是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