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这个太子啊,到底还是没能得到杨家的支持。”皇帝叹着气,走入房中。
李公公跟在身后,低着头说道:“皇上在担忧,太子的事儿?皇上还是盛年,何必过早担心?”
“朕已经不是盛年了。”皇帝说道。“朕自己的身体,心里还是有数的。”
杨家这样决绝地与太子翻了脸,在朝堂之上弹劾杜知礼,太子可以说是与之彻底对立了。皇帝有心护着太子,但杨府毕竟是勋贵世家,联系着三皇子和五皇子两个皇上的儿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这一番敲打之意,终究也没能打下去。
“李德全,你说太子,朕是不是应当给他另谋出路了?”
皇帝这一问,问得突然,李公公可不敢妄自议论。
好在皇帝也没想听一个宦官的回答,自顾自地在榻上躺下,唤来贴身女官给他揉着太阳穴。
但是李公公明白,太子这下,恐怕是要麻烦了。
皇帝一直对齐景天多加忍让,哪怕他再愚钝,再荒唐,也还留着他太子的位置。不过是想着即使这个儿子不成器些,但好歹是嫡长子,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哪怕糊涂些,还有老三和老五两个弟弟辅佐着,杨相国和纳兰家也可以帮衬,再加上杜家,蒋家高家这些,总还是能够撑得住。
但现在太子得罪了杨家,等同于是将自己生生与两个弟弟,和相国这样的权臣割裂开。
这样的话,日后若是太子登基,皇位坐不坐得稳倒在其次,恐怕这社稷要生乱啊!
皇帝只觉得心里烦闷,突然心口一绞,一阵剧痛突然袭来!他捂住胸口,脸色瞬间蜡黄,豆大的汗珠瞬间滴落下来!
揉着太阳穴的女官发现了这一情况,一瞬间手足无措,忙去叫来李公公。
“传太医!传太医!”李德全立刻高声嚷道。
“住口!”皇帝喝道。
“皇上!您看看您这都疼成什么样了!”
“别声张,偷偷叫人去请张御医来。”皇帝忍着痛说道:“这件事,不准传出去半个字,否则当心你们两个的脑袋!”
这日子便这样又平平淡淡地过了几日,那杜知礼说要查案缉凶,可到头来终究是一无所获,倒是在东市和西市各擒了几个毛贼,也算是给这京城的治安有个个交待。
杨千予将那夜里自己在陵园的发现系数告知了杨晨玉。
听闻这一切都是千玉天的诡计之后,杨晨玉的小脸上没有多少哀戚之色,他立誓道自己总有一日会手刃仇人,为何氏报仇。
齐景杭的伤也全然好了,只可惜那丸前生渡,依旧没什么进展。
这一日是朝花节,齐景杭便带着杨千予进了宫,来与皇上一同过。
这朝花节是大乐国在秋季盛行的感恩之节,在这一日为人子女的,要与父母一同,在河中放灯,乞求父母平安如意。也有人在朝花节与心爱之人一起,感恩对方相守不离。
这一日京城之中张灯结彩,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杭儿这后背上的伤,可是都好啦?”皇上笑着问道。
“父皇,本就打的轻,自然好的也快。”齐景杭与皇帝相互喝了一杯。
也就只有在这样的节日,齐景杭才会忍不住喝着一盅酒。
齐景杭看着旁边杨千予一脸不赞成的神色,对皇上道:“父皇,当初您打儿臣,您这儿媳可是把您给埋怨坏了!”
“哈哈哈哈!”皇帝开心地大笑道:“你与千予的这份感情,倒是着实令人羡慕。千予,你可千万别怪朕,都是这小子自己开口,叫朕打他,说什么要平息此事,不愿意牵连甚多。”
“父皇怎么能真打,五皇子身上还病着呢。”杨千予见这两父子一片亲昵,胆子也大起来,撇撇嘴说。
“杭儿,你瞧瞧!她还怪朕!你快帮朕说说!”皇帝也不生气,反倒更加高兴了。
这三位皇子里,他最疼的便是这五皇子。其他人对他都多有拘谨,唯独这老五,平日待他亲昵得很,多了几分像父子,少了几分像君臣。
太子他也是疼爱的,但是太子太过顽劣,扶不起来,他总是操心着,哪里会有这般同太子一起敞开大笑的时候。
至于三皇子,在他面前是守礼守节恭恭敬敬,挑不出一丝错处,可却少了许多情分。
皇上正想着,就见皇后携着太子,德妃携着三皇子前后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
“嫔妾见过皇上。”
“都起来吧,都坐!”
皇上见到人齐了,也各自叙了几句话,只不过太子和三皇子所答,一个叫他心中恼火,一个叫他倍感无趣,也就没了方才的笑意。
太子最近被皇后督促着办了几桩事情,虽然得罪了些人,但是事情处理的也算是有始有终,总算是在政绩上填了几笔。
三皇子依旧是对朝政漠不关心的样子,被皇帝派去整顿工部,也没有做出什么名堂来,不过是无功无过。
皇帝还是觉得五皇子齐景杭最为得力,但可惜身体病弱,否则倒是可以让他省省心力了。
“杭儿,既然你身子也恢复了,那么现下正好有件事情,朕交给你去做。”
太子一听,父皇这是又要重用五弟,心里一急,忙抢着说道:“父皇,五弟身子不好,您还是让他休息吧。有什么事,您让儿臣来!”
齐景灏在心里冷笑两声,暗道蠢货。
齐景杭也乐得推脱,说道:“皇兄这般关心,倒是让我也想偷偷懒了。”
皇上瞪着眼睛骂道:“朕不许你偷懒!这件事情非你不可,太子,你便跟着几位大人把之前交给你的都办好,不要给朕找事情就够了!”
齐景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被旁边的皇后给按住了,皇后柔声问道:“皇上,究竟是什么事,有什么臣妾能帮的上的地方么?”
皇帝举举酒杯说道:“是北边的大石国,他们要派王子来我国拜访大石国之前与杭儿有过几次往来,这次的事情非杭儿莫属。等到大石国的得翰王子来了,杭儿你可是要一手安排他们的起居住行,还有要安排宴会的一应事宜。”
齐景杭应下,这大石国就在大乐国北边的草原,国民放牧为生,民风彪悍,不过向来与大乐国交好,几年之内也都多有贸易往来。
这招待使臣的事情,虽说不是什么分权的职务,但也是份肥差,开国宴宴请使臣,户部和礼部都要出银子,还有主管外交的鸿胪寺,肯定都要交到齐景杭手里去。这一来一回,多少权力被齐景杭收归,可就说不清了!
齐景天显然没想到这一层,他只想到父皇又要派五弟去做事了,而每次五弟做完事情,父皇肯定都要大加赞赏,而自己每次做完事,父皇都要斥责自己。齐景天内心不平衡,更加看齐景杭不顺眼。
而齐景灏显然是明白这其中的利益得失,瞥了齐景杭一眼,暗自咬牙。
德妃是个精明的,看了看齐景灏的神色,便知道这次的事儿又是个肥差,开口问道:“这大石国的来使,皇上可见过?长得什么样儿?臣妾听说北方的人长得都像黑熊一般,粗旷的很,他们说的话也都与我们不同。”
“确实如此。”皇上说道:“不过也不尽然。”
“那大石国以游牧维生,终日长在马背上,马儿走到哪里,家便安在哪里。从前孩儿在西北军时,曾经有幸见过大石国的军队。”齐景灏接话道:“那些骑兵悍勇无比,不输我们的铁甲卫。”
齐景杭点头说道:“大石国最出名的狼骑军,据说是驯服了野狼作为坐骑,只不过孩儿还未曾得见。”
杨千予一听到狼骑兵,蓦地想起,在前世时,确实听说过有大石国来使觐见一事。而这位使节,便是被大石国成为捍狼王的得翰王子。
得翰王子骁勇无比,年仅十余岁的时候,便成了狼骑军的统帅,而后更是来朝,娶走了八公主,只不过可惜的是,不过数年,大石国王室内乱,得翰王子与八公主纷纷遇难了......
而这大石国的新任掌权者,大石国的新国君,正是齐景灏一手培植的亲信!大石国一个马奴所生的奴隶!
当初这奴隶空有一身本领,奈何脱不了奴隶的身份,只能在得翰王子身边做个中将。等到得翰王子的父亲传位给得翰时,他先是杀了得翰王子,后软禁了八公主和老大石王,自己带着狼骑军造反。
有齐景灏背地里的帮助,这个奴隶竟然成功了!他当上大石国国王之后,八公主和老大石国国王,便都死在了狱中。
想起八公主那张花儿似的笑脸,和清脆无邪的笑声,杨千予打了个寒噤。
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再次发生!
她就算阻止不了大石国的内乱,起码,也要阻止八公主远嫁异国!
皇帝站起身来,看时间差不多了,提议道:“我们去城楼上看一看吧。”
登上城楼,落日的余晖照耀着皇城,大街小巷上灯火的光那样明亮温暖,人民和孩子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欣欣向荣,这个皇城之中家家户户都安定祥和。
大街上很多人并肩而行,那条蜿蜒的护城河上,飘着许多的光辉,那是人们放的河灯,里面寄托着人们的祝福和期望。
杨千予心中似有所感,笑着说:“父皇您看,这些子民们都在河中放灯,来感恩父母生养之恩,感恩夫妻陪伴之恩,不如今日我们也都在御花园中放些灯,也寄托一下宫中众人的感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