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仁德!昭昭日月敬祖先!”
祠堂里面香火繁盛,在杨诚国的带领下,杨诚国,杨晨玉和千玉天都在软垫上跪了下去,俯身磕头。
“杨家祖宗在上,今日我杨诚国在此认下三房庶子杨晨玉为嫡子,记在正房名下,继承我杨府家业,望列祖列宗保佑杨家长盛不衰!”
这大乐国的祭祠礼仪繁杂,杨诚国和千玉天先后在祖宗牌位前叩首后,杨晨玉也高声说道:“杨家子嗣晨玉,自今日起归到嫡母名下,侍奉父亲母亲,传承杨氏香火。”
在周遭人的见证下,这个认子的仪式总算是顺利的进行了,到了起誓的时候,大家庄严肃穆,杀牛宰羊,作为牺牲供奉。这样一番繁琐名目下来,杨晨玉的这个嫡子名头总算是名正言顺。
杨诚国站起身来像众人拱手示意,大声说道:“感谢诸位大人,夫人的捧场!从今往后,杨府的嫡子还要劳烦诸位多多担待!”
而就在这时,杨府的大门轰然洞开!一大批官兵涌入,将整个杨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官兵穿着的是大理寺监制的铠甲,手上的刀剑吓坏了平日里没见过这般阵仗的丫鬟夫人们。
杨诚国明显是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分开众人走到前面去。
大理寺卿杜知礼身穿官服,大步走进来,脸色阴沉地向着杨诚国拱手道:“杨相国,得罪了。”
“杜大人?您这是何意?”
杨诚国愠怒,这样破门而入,显然是无礼至极,不将他这个相国放在眼里啊!
更何况今日是开宗祠认嫡子的日子,当着这么多大人同僚的面儿,这丢了面子可是大事!若是别人在后面说他杨诚国软弱可欺,那可万万糟糕!
杜知礼向着皇宫的方向拱拱手,毫不退缩地说道:“杨相国勿怪,我也是奉了上谕,特来调查杨府命案一事,这贼人在京中贸然行凶,潜入朝廷命官府中杀人,事后安然无恙地逃了,搅得朝廷不安,人心惶惶!今日一早太子爷便带头上书,就京中治安一事提出质疑!圣上命我立即调查,追捕贼人。”
“可你这般闯入杨府,我这儿还祭着宗祠,这......这成何体统?”
“对不住了相爷,圣上的旨意,我无意为难相爷,只需片刻即可,叫我去事发现场查看一番,若是没什么情况,我自然就会离开。”
杜知礼大手一挥,喝道:“跟我来,搜!”
这些兵只听杜知礼的命令,对杨相国的愤怒视而不见,立刻进了内院大肆搜查,杨老夫人诰命夫人的架子是再也端不住了,她举起手杖狠狠地敲打杨诚国的腿,骂道:“这是什么事儿!这是什么事儿!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杨府什么时候丢过这样的人?”
“娘,娘你别急,我这就去问问杜大人。”
杨诚国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对杜知礼说道:“杜大人,您要抓人,只管全城戒严便是,那贼人定然跑不远,也出不了城,你这搜我杨府,是为了什么啊?”
杜知礼搜杨府,什么也不为,只不过他背后的人,对杨府很不满意,要借着这个风儿给杨府点颜色看看罢了。
杜知礼冷哼一声,说道:“按理来说,你们杨府也是受害者,但你们也不报官,更不配合,本官到哪里去捉这贼人?说不得就只有亲自来找线索了。”
杨千予抿着嘴笑,这杜家想要站太子一队,她是知道的,这不前些日子杜家那位夫人还领着闺女去探望了皇后么。那位杜清尘小姐可谓也是个清秀佳人,但皇后似乎并未将杜家放在眼里。
这杜氏一门崛起迅速,但根基浅薄,称不上勋贵,但也能算上个清贵人家。杜知礼这个大理寺卿的官职甚是鸡肋,平日里也无事可做。
太子上书把这事儿派到了大理寺的手里,恐怕也是皇后想要抬举杜家,打压杨家。毕竟杨家的两个嫡女,可是都没跟太子爷沾上边儿。
官兵们搜查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回来跟杜知礼禀报了,杜知礼朝着他们一挥手,他们便排成列出了杨府。杜知礼有笑着拱手道:“得罪了,杨相国。既然这里没什么发现,那本官就告辞了。”
杨诚国没好气地道:“慢走不送!”
这样一出闹剧下来,在场的诸人也都面露尴尬,纷纷告辞。
杨诚国又与这些同僚们寒暄一番,这认子的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等到人都走干净了,杨诚国铁青着脸回到正厅里坐下,杨老夫人没好气地责怪他,怎么叫一个大理寺卿给欺压住了。
杨老夫人就没受过这般的委屈,堂堂一个相国,竟然会被大理寺卿呼来喝去。
“娘,你根本就不懂这其中的厉害。”杨诚国没好气地说:“这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办案,这是皇后那边对咱们杨家不满,要打压咱们杨家了。”
杨老夫人拄着拐杖,埋怨道:“我是不懂什么朝堂,什么制衡,但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又是当朝宰相,怎么能让杜家人这样威风!还当着那么多贵客的面儿!你让我杨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当初你父亲,那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来没有这般的忍气吞声过!”杨老夫人红了眼眶,说道:“你可倒好,那杜知礼站在你面前,你气也不敢喘!任凭他在这里放肆!你呀你,可真是......叫我说你什么好!”
“他奉的是圣上的旨意!我怎么能抗旨不尊?”杨诚国说。
“圣上的旨意?你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圣上的话里头,会说让他好好地把咱们杨家搜一搜么?”杨老夫人骂道:“圣上不过是叫他查案!叫他缉凶!可不会叫他这般羞辱我们杨家!”
杨诚国一听,这话说的也对,圣上当然不会叫杜知礼来查办杨府,也不会派他来大肆搜查杨家,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在皇后和太子面前邀功。
“娘,你放心。明日早朝,我便上书弹劾这个杜知礼。”杨诚国有了底气,腰杆儿也挺直了,站起身来搀扶住杨老夫人,说道。
“你身为一家之主,要学会维护咱们杨府的威严!可不能让人踩了还一声不吭!还有你说的那什么皇后跟太子,既然现在太子那儿与咱们毫无往来关系,那么能早些撇清也好,咱们杨府也要看清局势,不要做那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老夫人虽然不懂时局,但也听说了那太子昏庸无能,不是做储君的材料。
“我听说三皇子是个能抗大局的,你平日里多与三皇子走动些,五皇子那边也找些大夫来诊治诊治,两个嫡女不能就这样白白嫁出去!”老夫人拍着儿子的手,叮嘱道。
“这些事情,儿子理会得。”杨诚国自然是心里有数,点头应是。
“还有嫦儿,也要早些订好人家,不要耽搁了。”杨老太太嘱咐了一番,便出了门。杨诚国舒了一口气,去到书房想要拟草明日弹劾杜知礼的折子。
这一路风寒露重,杨诚国只觉得有些山雨欲来之势,整座杨府灯火虽彤,但似乎也在这样的气氛中,风雨飘摇了起来。
长廊幽深,他远远地看见书房竟然还亮着灯。推开澜花木门,看见竟是杨晨玉在桌前提笔温习。
杨诚国父爱上涌,上前摸了摸杨晨玉的后脑。
“在读写什么书?”
“父亲,孩儿在读《论国政》。”
这本书很是晦涩难懂,而且复杂多义,杨诚国自己也是在成年之后,做了官,才读了这本书。“哦?竟然是这本?你可看得懂么?”
“大致都能理解。”杨晨玉点点头,这书上的内容,早在五皇子府时,那些先生便讲过了。
杨诚国更加欣慰,又找出几本书来,叫杨晨玉拿回去读,又将自己挂在门边的斗篷披在杨晨玉身上。
杨晨玉虽是杨诚国的亲子,但却更像母亲何氏一些,眉目较为温婉,没有那么多的锐气。平时生活中,叫人生不起防范之意。
“父亲也莫要熬夜了,母亲不在身边体贴父亲,当心晚上风凉,伤了身体。”杨晨玉似是无意地说道:“孩儿这就告退了。”
杨诚国想起何氏在时,有时会叫人夜里送些姜汤红糖糕过来,红袖添香温柔小意,倒是令人怀恋。
杨晨玉带上了门。
次日,金銮殿上,杨诚国带着准备好的折子,上前一步。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爱卿请讲。”
李公公将杨诚国的折子递上来,杨诚国高声道:“昨日,大理寺卿杜大人,不由分说闯入杨家内院,惊动臣的母亲、夫人、女眷和客人!带着兵马将杨府搅得一团乱!臣恳请陛下做主,申饬杜大人轻率之举!”
皇上皱了皱眉头,杜知礼要去查案,是太子上书推荐的,因着刑部的高大人被革职,皇后一党算是断了一个心腹,皇上有心补偿些,也就允了太子。
太子虽然无能,但皇帝目前还是有心培养他,没有想到这杜知礼竟然这等鲁莽,将杨诚国得罪得要在大殿之上弹劾对方。
杜知礼上前,说道:“启禀陛下,臣乃是一片好心,想要早些结案,捉住贼人!杨府乃是案发当地,更有家属遇害,臣搜查杨府,于公于私都无错处!倒是杨大人,在下可是一心想还杨府一个公道,怎么杨大人却这般弹劾于我?”
这两位朝廷重臣,便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在早朝上相互攻击了起来,皇帝笑呵呵地,也没说什么,只各自安抚了一番,便算结了此事。
朝中的人精们都明白,杨府这下,算是彻底与皇后一党翻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