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扬显然是听懂了云裳海的意思,如果冒然行动,自己送了命还是好的,就怕不仅没能救出杨千予,反倒让杨千予的清誉再次受损,并且被皇室所暗中除掉。毕竟一个清誉有污的王妃,是皇室的污点。
“那你说,该怎么办?”白飞扬没了主意。
“抢人。”
云裳海坐下来,薄唇轻启,说出了一模一样的两个字,随后眼珠一转说道:“只不过不能蛮干,我知道三皇子府里也有一条密道,但是我不知道那密道的出口在哪里。如果我能够进入齐景灏的书房,单独待上一刻钟,一切就都好说了。”
三日之后,早朝之上。
白飞扬站在殿上,身穿是定国军的白银铠,后背披着靛青色底的披风,端的是威风凛凛。今日皇帝会当众封他为新的定国将军,掌七军,持兵符。哪怕这份封赏来的容易,毫无根基,但这样泼天的富贵也让朝中大臣们都红了眼,纷纷道这少年侠士好生运气,这一功立的是官拜上将,直入青云。
“白大人?恭喜恭喜啊!”几个朝臣纷纷向白飞扬拱手。
白飞扬不善言辞,而且面目颇有几分可怖,便点头客气地回礼。
“哼!”旁边千少天没好气地瞪了这些墙头草一眼。当日牛武倒台,这些朝臣都还以为从今往后的军权又会是千家一家独大,纷纷巴结着千少天。没想到横空杀出来了个白飞扬,反倒与千少天平起平坐了。
千少天虽然树大根深,是一品的兵马大将军,千家又是顶级的豪门世家,但千少天毕竟已经是不惑之年,而白飞扬年纪轻轻就官拜上将,更加让朝臣们觉得他前途无量,不可预见。
见到千少天这副样子,白飞扬也没有主动去招惹他,而是往外挪了几步,主动拉开了与千少天的距离。
“哎,你有没有觉得,这白将军好像与千将军不太对付?”有人敏锐地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古怪,小声地跟同僚嘀咕。
“别提了,千将军之前还不信皇上能让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去做定国军的统帅呢,手底下的兵没少去定国军那边找麻烦。原本千家还以为自己能把定国军吃下去呢,没想到被皇上给到了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手里,这千少天能服气吗?”
“可这白将军怎么有底气与千少天叫板,我看这白将军丝毫也不怕千少天,好像还对千少天颇为不屑的样子?”
那人似乎也有点想不明白:“按理来说,这白将军不该这样目中无人才对,难道是年轻气盛?”
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千少天在朝中根基深厚,白飞扬能够丝毫不惧,恐怕还真是年纪小,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明白这官场的门道。几个人议论了一番,觉得似乎是抓住了白飞扬的特点,还很是高兴地想着这样的话,只需要好好恭维一番,就不怕这个年轻不懂事的白将军掌控不住。
皇帝在龙椅上坐下来,先是将牛武的罪状大肆宣讲了一番,随后便说道:“这位白小将军神武非常,能够为朕追回牛武,将其枭首。朕向来是信重有才之人,白小将军这般的人才,朕愿意用最高的奖赏来奖励有功之人!”
李福全将皇帝早已经拟好的圣旨拿出来,尖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扬我大乐国国威,选贤任能,宣朕仁义,兹任命白飞扬为定国军统帅,封定国将军,望卿勉励,不负朕托。”
白飞扬伏地叩首,高声道:“臣白飞扬,叩谢皇恩!”
白飞扬双手接过圣旨,李福全道:“恭喜你啊,白将军。”
突然,千少天站出一步,高声说道:“皇上,臣深知皇上英明,爱惜人才,但白小将军在军中资历尚浅,况且并无军功,直接封做定国将军,统领十万定国军,恐怕不太妥当吧!”
场上的大臣都在望风皇帝的态度,千少天直接出头说白飞扬的资历不足以做到定国将军,正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皇帝被千少天当众质疑,却并没有发怒,反而笑呵呵地说道:“千爱卿,朕早已经料到你会有这样的疑问。”
千少天一愣,不知道皇帝会作何答复。
“白爱卿,千爱卿,你们上前来。”皇帝站起身,招呼道:“千爱卿,你不服气,朕是明白的,但是如果我说,白爱卿在军事上可以毫不逊色于你千少天,你是不是就服气了?”
“若是他能够打败我,我便服他!”千少天自信满满地昂着头,他领兵多年,又是千老将军的儿子,当初整个大乐都找不到第二个在领兵上比他更有才华的人。
“好!”皇帝拍拍手,李福全便叫来几个太监,将沙盘搬了上来:“给你们每人五千兵,你们便在这里演练一番,容朕和诸位大臣都看一看,千将军和白将军的能耐!”
沙盘演兵,这可是身为主将最基础的本事了。这沙盘上正中心有一条银线横贯沙盘,代表河流,银线上一块拱形木块,代表桥梁,两边各有一方城池,摆好了红蓝两色的旗子各五枚,代表两方势力,每枚旗子代表一千兵马。千少天自认为这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不可能在沙盘演兵上胜过自己,瞟了白飞扬一眼,满口答应道:“既然陛下这样吩咐了,那臣就与白将军比试一番,但若是白将军输了,臣可是要弹劾白将军的。”
“若是千爱卿输了呢?”皇帝饶有兴趣的问。
“不可能!若是我输了,我便对白将军的事情再不过问,并且以后见到白将军,臣都自动让位,请白将军为上首!”
白飞扬也不说话,只是直接走到沙盘一边,拿起五枚蓝色的小旗子,转过头来似乎是在等千少天应战。
“嘿?”千少天气不打一处来:“这狂妄的小子,今日我千少天就要教训一下你,让你知道,领兵作战不是过家家!”
千少天大步走过去,拿起五枚红色旗子,全部插在北边河岸上,说道:“我若是一鼓作气,将所有军队聚在此处,要渡此河,你待如何?”
白飞扬垂头一笑,将三枚蓝色旗子分散开插在红旗对面,说道:“我将这三千军队分散开,假作是五千兵马迷惑视线,应战你的五千兵马,意在阻止你过河。”
中间隔着河,千少天的五千兵马又集中在一处,确实很可能将白飞扬的三千兵马看作五千,迷惑不前。但千少天接着说道:“我千少天逢必战,战必胜,五千千家军勇猛无敌,你这三千兵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确实如此,三千战五千,此事必不可为。”白飞扬说着,将那三枚旗子拔出来,列成一纵列放在稍远的地方道:“那么你渡过河来若是我这三千兵马不战而逃,意在诱敌,你渡河跋涉,必定人疲马乏,追不上我。若是你安营扎寨,我便用一千人马,扰之乱之,突之袭之。”
千少天呵呵一笑,道:“我千家军兵马强壮,根本不惧。你若是不战而退,尚有活路,但若是想来以卵击石,那便只有被我吞噬殆尽。可即便是你不战而退,你那城池便在身后,我全力攻城,你待如何?”
白飞扬将手中剩余的两枚蓝色旗子插到河对岸去,说道:“两千轻骑,围魏救赵。”
这两枚蓝色旗子,意图趁着千少天全军倾出的时候,突袭千少天的城池,此时那城池里片甲全无,白飞扬虽然只有两千兵马,但亦可以拿下此城。
千少天心中一惊,立刻伸手去拔自己的旗子说道:“那我便拨军后撤,先去吞灭你那两千轻骑。”
哪知道千少天刚刚拔出一枚红色旗子,白飞扬便拔起自己的蓝色旗子混入红色旗子之中,抬起头来直视千少天道:“那我便用这三千兵马缠住你这五千兵马,不在消灭,只图拖延。”
千少天的冷汗倏然而下,轻敌了!
本以为这毛头小子不会有什么策略,千少天信心满满地用全部兵力去打先手,果不其然这白飞扬只能且战且退,避而不战,直接被他逼迫到了自己的城楼下。但那起死回生般的两千轻骑,便四两拨千斤,让千少天进不得,退不能。
他若是退,白飞扬三千兵马缠斗上来,这五千兵马是一定追不上那两千轻骑的。他若是不退,在实战中五千兵要吞掉这三千兵所要消耗的时间,也根本远远多于那边两千轻骑直接进城占领城楼的时间。
千少天不敢去看周围,他心如擂鼓,仿佛能够听见周遭的窃窃私语声。
“千将军如今可是进退两难咯。”似乎有大臣在后面议论。
“这白小将军看不出来,还真是厉害。”
当初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自信满满地以为这白飞扬如此年纪,又毫无经验和资历,一定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千少天闭上眼,明白自己若是在实战中,恐怕已经是输了个彻底,但现在这是沙盘,是演练,只要自己能够胡搅蛮缠,便有应对之法!
可是该如何搅乱这样的局势呢?说自己的马能日行千里?说自己的五千兵马能够瞬息间吞并那三千敌军?
千少天知道,即便自己这样做了,恐怕也是于事无补,只能是空给千老将军丢人罢了。自己这个千家子弟,兵马大元帅,今天恐怕是栽了个彻底。
“我,输了。”
千少天将自己的旗子一推,红旗蓝旗七零八落地散开,他低着头,向着白飞扬一拱手道:“江山代有才人出,白将军,千某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