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国的使臣已经来到了大乐,他们坐着高头大马从西市横穿,那大石国的人游牧为生,穿着打扮自然也与中原不同,他们身上用象牙,牛骨制成的饰物装饰,衣裳多是细布缎子和毛皮夹杂,长发也编成粗粗的辫子,打着一个个绳结。京城的商贩百姓都好奇地盯着这些外邦人,那些精壮的大汉,腰间往往别着短笛和腰刀,那些穿着鹿皮裙和小红靴子的大石国侍女,眼睛亮亮的,头发是褐色和金色。那最前头的男子生了一双湛蓝色的鹰眸,鼻子挺括,棱角分明,手腕上系着一截白豹尾,这是大石国王子的象征。
这队伍一直走入了皇宫之中,在鸿胪寺少卿和三皇子齐景灏的引荐下见了皇帝。
那大石国王子便是得翰王子,他上前单膝跪地向着中原皇帝行了一个大石国的礼节,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低头说道:“愿海拉尔女神的光照耀大乐国的帝王。”
皇帝呵呵笑着让他起身:“大石国乃是我大乐友邦,数年以来两邦友好互助,今日得翰王子出使我国,朕欢迎你!”
“大乐国乃是礼仪之邦,你们有我们大石没有的技艺和文明,得翰这次是专程来向友邦学习请教,永结友谊长城。”得翰王子得体的说:“皇帝陛下,此番特来献上我们得翰的礼物,还请皇帝陛下收下。”
得翰招招手,那身后的大石国随从便抬上来两个镏金宝箱。
第一个宝箱打开来,里面装着的是各色各样的皮毛和红宝石。
“这是大石国特有的瞪羚的毛皮,羊羔皮,火狐皮等等,最下面还有狼皮和熊皮,是大石国人民的勤劳创造的宝藏;这些红宝石是朵尔钦河畔女神流下的眼泪,是天神赐给大石国人民的珍宝,也一并献给圣明的大乐国皇帝。”
皇帝极为开心,连声称赞。第二个箱子打开来,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匹小马驹,那马驹通体血红,只在蹄跟上有一撮白色毛发,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说不出的懵懂可爱。
“这是大石国国君的座驾‘赤蛇’产下的小马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红霞映雪品相,日后也定然是千里良驹,特献给圣明的大乐国皇帝,以表我大石国交好之诚意。”
得翰王子双手交叉再次行礼,退到一边,让李公公带着侍从们将这些宝物一一清点,即入帐册。那些皮毛宝石虽然珍贵,但也只是稀有,而这小马驹却是个绝世的宝贝,皇帝欣喜不已,站在殿上的大臣们也是议论纷纷,尤其是夹在人群中的那祝王爷,此时看见那小马驹,更是想起自己先前得到过的一匹汗血马,扼腕顿足叹息不止。
这使臣觐见完毕,皇帝便让鸿胪寺的人领着使臣去寻下榻之所,三皇子已经从五皇子手中夺了这差事,便与鸿胪寺少卿徐绍泽一起将得翰一行人安排在国宾馆中,当天宫中大摆筵席,款待群臣和大石国来使。得翰王子的好朋友是五皇子齐景杭,对为什么是齐景灏来招待自己而不是齐景杭来的事情十分不解。
“五弟前些天生了一场大病,父皇令他好生休养,得翰王子若是想念好友,可以在国宴上去寻他说说话,只是王子在大乐国的衣食住行,都得听从本王的安排了。”齐景灏笑着说,他本身极善于察言观色取信于人,得翰也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两人互相寒暄客气了一番,也没擦出什么火花来。
等到得翰王子跟着随从们去国宾馆将行李物品都安顿好了,便去赴了宴,这下可算是能够跟多年未见的老友重聚一番,朝臣们便惊讶地发现,本应当坐在三皇子旁边由三皇子接待的得翰,竟然径直走到对面,一屁股坐在了五皇子身边,拍着弱不禁风——这是大臣们的错觉,的五皇子的背大声笑道:“多年未见了!我心里着实想你!我干了,你随意!”
得翰王子将那小巧玲珑的夜光杯拿开,用碗来盛酒,一口气喝了三大碗!
朝臣们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皇帝也不以为忤,朝着三皇子那边点点头道:“既然得翰王子想要与杭儿叙叙,坐到那边也无妨。”
皇后带着二公主和八公主一同在座位上坐了,打眼色叫太子也去跟那大石国使臣交好一番,只可惜太子根本就没明白皇后的意思,皇后的这番苦心都抛给了瞎子看。
齐景杭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戳了戳身边耿直豪爽的朋友,低声说道:“父皇是想要与大石国联姻了。”
“这不是正合你的意?”得翰端着酒碗,当初齐景杭送信给他,就是叫他能够娶一个大乐国的公主回去。以他的地位,如果与大乐国联姻,那么大石国将再无人能够撼动他未来的王位。大石国皇室不稳,民风彪悍,有大乐国的支持,对他的益处是极大的。
“八妹妹是那个蓝色衣裳的。”齐景杭说道:“我还是希望她能够当真喜欢上你,毕竟我也是很疼这个小妹。”
“生在皇室,本来就没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我以为你会比我看得更清楚。”得翰挑眉:“杭,你这是怎么了,我觉得你现在有些变了,当初杀伐果断的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柔和?”
齐景杭愣了一下,他变了吗?
皇帝果然将二公主和八公主叫到身前来,向着得翰王子说道:“得翰王子是我大乐国的贵客,大石国是大乐国的朋友,今日得翰王子出使,给朕带来了那样美妙的珍宝,朕也将朕的两个珍宝,让得翰王子看一看!得翰王子,这是朕的两个女儿,是大乐国的二公主和八公主,得翰王子可以在其中选一个,朕会将她许配给得翰王子,让大石和大乐永为友邦!”
皇帝这话一出,两个公主都是一愣,二公主年纪大些,倒是还能勉强撑着,露出笑容,八公主小脸惨白,茫然无助地看向皇帝。
得翰王子起身行了个礼:“大乐国皇帝陛下一番美意,得翰当然不会拒绝!联姻乃是两国邦交最稳固的方法,得翰斗胆,想求娶大乐国的八公主。”
八公主齐悦蘅不敢置信地握紧双手,大声说道:“我不同意!”
满场皆惊!二公主嘴角一勾,她想来嫉妒八公主的宠爱,如今八公主在国宴之上顶撞皇帝,拒绝嫁给得翰王子,落了父皇的面子,二公主心里隐隐有些快意。
皇帝皱起眉头,说道:“悦儿,不得胡闹!”
“悦蘅,只想嫁给心悦之人!”齐悦蘅双眼凝泪,也顾不得是国宴了,扭头就跑了出去!
齐景杭起身禀报道:“父皇,儿臣去看看八妹妹!”
齐景杭追了出去,皇帝发怒,铁青着脸环视一圈,众臣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抚虎须,纷纷眼观鼻观心,不敢出声。
皇帝摆摆手让得翰王子坐下:“叫王子见笑了。”
“若是八公主当真不愿,得翰也不想强人所难。”得翰王子笑着说。
“这丫头被朕宠坏了,不懂事理,不知好歹!”皇帝一拍桌子。
皇后柔声安慰道:“陛下无须担忧,方才五儿不是去追悦儿了么,想必五皇子会好生开导悦儿,让她想通此事吧!”
太子跟着说道:“这个八妹妹,太不懂事,身为大乐国公主,如今该是她报效大乐的时候了,怎么还能如此意气用事?”
三皇子齐景灏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这帮蠢货,还想着借此机会将八妹妹挤出大乐国么?难道他们都看不出来,这分明就是得翰和齐景杭的诡计?齐景杭与齐悦蘅那般要好,得翰娶了齐悦蘅,这大石国就有一半儿是在齐景杭的手心里攒着了。
三皇子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因而开口说道:“既然八妹妹不愿,不如换个人选,想必得翰王子也没什么意见。”
方才皇帝已经说出口了让得翰王子随意选择,这临时换人?恐怕不妥吧?
“陛下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怎能更改?”皇后一心想把这个受宠的公主远嫁,开口说道。
皇后早就看八公主的母妃淑妃不爽了,只不过淑妃平日里深居简出拿不到她什么把柄,又有这么一个深受皇上宠爱的八公主在,皇后轻易动不得淑妃。可如今她便要一力促成八公主远嫁大石国,看淑妃那个假正经还能怎么装模作样假清高!
一想到淑妃的未来将要在终日思念女儿的情形下度过,皇后的内心便一阵舒坦。
皇帝点点头,皇后这话说的有理,现在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他开了金口,许诺了得翰王子可以随意挑选,得翰既然挑中了八公主,便不应该再作更改了。否则他这大乐国的信誉,便成了个笑话,他这个皇帝的承诺,也就不值钱了。
齐悦蘅一直跑到了御花园里,她早已经泣不成声。虽然之前母妃已经说过,此次大石国来朝,很有可能皇上会在未嫁的公主中挑选一人去和亲,但她本以为,本以为父皇这般宠爱自己,不会忍心叫自己远嫁的!而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将她击倒在泥水里!
难不成在父皇心中,自己这个伶俐可爱的女儿,永远也比不上江山社稷么?
八公主哀恸大哭,在花丛之中蹲下来,无助地抱住自己的膝头。
“悦蘅......”齐景杭心里也有不忍,他的大手落在齐悦蘅的肩膀上。当初他给得翰写信,叫得翰出使,求娶八公主时,一方面是他确实需要得翰和大石国这样的一个盟友,而另一方面,确实他认为,得翰是能够值得他将妹妹托付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