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鲁的话语让杨千予惊愕万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面不改色地接着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倒不是很能听明白。”
“我的意思,王妃会不懂么?”贺鲁笑了笑,挣开杨千予的手:“别装了,你我心知肚明,你根本不是大乐国的八公主,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奉了谁的命令来到大石,但只要你不妨碍到我,我便不为难你!否则的话,你自己想清楚你身份暴露的后果!”
好在贺鲁只知道她并非真正的八公主,而不知道更多的内情,杨千予内心稍定。至于贺鲁所说的互不妨碍一事,杨千予却是嗤之以鼻,不管这个贺鲁的身份究竟为何,是谁的人,方才她挥鞭时眼里的那份敌意是不做假的。这个贺鲁定然会是她杨千予的敌人!对待敌人,杨千予向来不会手软!再者贺鲁用杨千予身份的事情作为威胁,她知道的这些事情对于杨千予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妨碍了!
杨千予眼珠一转,突然对云衣云畅道:“抓住她!”
贺鲁没料到杨千予这般果断,运起轻功刚想跑,就被杨千予捉住衣角,扯了下来,云衣云畅用地上的鞭子将贺鲁缚住。
“你想干什么!你疯了么!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贺鲁拼命挣扎,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杨千予吼道。
杨千予笑眯眯地说道:“只怕你没机会说了,关起来!”
“是!”云衣云畅将贺鲁的嘴堵上,拖到帐篷里去了。
杨千予完全不怕,贺鲁既然偷偷摸摸地来到自己的帐篷里,一定是害怕别人发现她的形迹,那么她来这儿的事儿一定是被她小心地掩饰过去的,没人会知道当夜贺鲁的行踪。或许除了贺鲁背后的那个主使,不过杨千予倒也正想看看,贺鲁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翌日,杨千予便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很是自然地与人交往,大石国女子地位低下,纵使她名义上是大乐国的八公主,又是王子妃,也依旧没有进入王帐给大君请安的资格。杨千予也乐得清闲,叫云衣留在帐篷里面守着缀珠儿,自己带上云畅,将贺鲁蒙了脸装进袋子里,用马驮着出了门。
大石城的街道上往来者甚少,很多牧民顶着瓦罐,里面盛着石子或者乳酪。杨千予走到一桩石屋前,敲了敲门。
云裳海开了门,杨千予便叫云畅将贺鲁丢进屋里。
“这是什么?”云裳海很是感兴趣。
杨千予将昨夜里的事情说了一遍,云裳海将那袋子打开,看了看贺鲁。
“她是从前得翰王子母妃的侍女?”
“正是。”杨千予点点头:“你觉得与得翰王子的母妃有关?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
“得翰王子的母妃,好像是巫族人。”云裳海说道:“她的贴身侍女应该也是从自己的部族里带过来的,巫族在草原可是一个有趣的部族。”
“怎么说?”
云裳海神神秘秘地说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自信自己能够复兴白国,又来到这草原么?”
云裳海的眼睛亮亮的,他走近杨千予说道:“传说白国有一笔地下宝藏,就藏在这草原之上,宝藏的位置,就在巫族那边的一座山下面。只要得到这宝藏,就可以得到一整个王国!”
杨千予满脸的不信:“若是当真如此,当初就不会是长挞王一统草原,而是巫族人了!”
云裳海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杨千予将贺鲁关押在了云裳海的小屋子里,便带着云畅离开了。杨千予走后,云裳海将贺鲁嘴里塞住的布拿出来,脸上仿佛布满了寒霜。
“我跟你说过了吧?不要伤害她。”云裳海沉着脸,声音冷的可怕:“你不仅不听,还暴露了身份。”
“那么你呢?”贺鲁也沉着脸说道:“你为什么跟她说宝藏的事情?你别忘了,她是千钟国的孙女!是千家的人!”
“这些还轮不到你来教我!”云裳海低声喝道。
两个人对峙片刻,贺鲁转过头去:“我看你,已经没什么心思在白国上了。”
大君传唤缀珠儿,杨千予不放心,跟着过去看看。王帐里面的奴婢都已经被打发走了,缀珠儿站在下面,也不抬头去看大君。按亲眷关系来说,她是大君的侄女儿,曾经又有可能成为大君的儿媳妇。
“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大君先开口说。
“大君没什么可抱歉的,大君是草原的大君,不是我们这一家人的大君。”缀珠儿面无表情地说。
“你母亲......”
“母亲她很好,父亲从前最害怕自己死了,会有人欺负母亲和弟弟们,现在她们去了没有人能够欺负她的地方,父亲也可以放心。”
大君叹了口气:“你的性子真是像你父亲,又倔又不肯低头,我是你叔叔,我不会对你如何。”
缀珠儿抬头看着大君的脸,说道:“但你杀了我父亲,你是我的仇人。”
杨千予在身后扯了扯她,这样直白的话语本该会遭到大君的愤怒,但大君并没有生气。他走下王座来解下腰间的匕首,递给缀珠儿。
“想给你父亲报仇么?”大君的匕首塞到缀珠儿手掌心:“这匕首给你,你可以随时到帐子里来寻我,为你父亲报仇。但在此之前,好好活着。”
杨千予没料到大君还有这样的感情,他对缀珠儿倒当真像是炽烈又真诚的亲人之爱了。大君望了一眼杨千予,将缀珠儿的手放到杨千予手心里:“你多照料她。”
“是,大君。”
杨千予不知道缀珠儿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她对于大君的善意,并非是毫无感觉的。但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想必她也不会这么容易的放下自己的仇恨,这一切都要看她自己了。杨千予带着缀珠儿回到帐篷,缀珠儿倒是对杨千予不那么抵触,可能是这个来自大乐国的女人身上有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当天晚上,缀珠儿是跟杨千予睡在一张床上的,杨千予怕这个可怜的姑娘想家,特地吩咐帐篷里的奴隶关照她。缀珠儿的脸上还带着泪珠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清早,突然云畅来报:“王妃,不好了!”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杨千予皱皱眉。
云畅叫人把浑身尘土的云裳海扶进来,纵然是冷静如杨千予也吃了一惊!云裳海身上的袍子烧了几个洞,焦黑的灰到处都是。
“昨夜里我哪儿遭了袭,他们放了一把火,屋子被烧了,贺鲁也逃走了。”云裳海懊恼地说:“是我没用,没能看住她!”
杨千予疑惑,她将贺鲁带去云裳海屋子里的事情,除了云衣云畅根本没人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云裳海的房子里放火救走贺鲁呢?云裳海一定是在撒谎!
杨千予的心一冷,她本已经全面地信任云裳海了,可他偏偏又做了背叛她的事情,让她浑身一寒。
虽然如此,但杨千予没有当面拆穿他,而是放柔了声音说道:“这哪儿能怪云先生,那女人来路不明,身后的势力有些本事也是正常,好在云先生没有受伤。”
杨千予安抚了云裳海一番,便叫云衣云畅带着云先生去换衣服,云裳海换好衣服离去的时候,杨千予换了一身寻常服饰,独自一人悄声跟在云裳海后面。
她倒是想看看,这云裳海究竟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云裳海在大石城里转了好几个弯,进了很多个小巷,终于在一个巷子里停下了。杨千予刚想要跟上去,便见云裳海转过身来,她连忙躲到阴影里去。
“千姑娘,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那里。”云裳海叹了口气:“我走了这么多弯路,就是想要你知难而退别再跟着我,你怎么偏生这般胆大,这样无人的地方也跟过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杨千予见已经暴露,索性也大大方方站出来。
“我就知道骗不过你。”云裳海点头,若是一般人,他方才的那番说辞可能会让人相信,但杨千予何等聪明,还是从那其中发现了他的漏洞。
“不是你骗不过我,而是我太知道你云裳海的本事,这么容易的叫人跑了,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云裳海故意放跑的。”杨千予沉下脸说道:“贺鲁是你的人?”
“不。”云裳海摇头道:“如果她是我的人,我根本不会叫她来烦你。”
“那你为何放她走?”
云裳海走近,杨千予没有退,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良久,还是云裳海先败下阵来,拉住杨千予的手腕:“你随我来。”
云裳海在商贩那边租了两匹马,带着杨千予一路向西,出了大石城。杨千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也就毫不防备这个狡猾的人有什么阴谋,就这样任由他带路。西面两个人一直上了那每日太阳落下去的山包,在顶上向着下面看去,河流的尽头是大片大片的草场。
“那边再向前几百里,是巫族的领地。”云裳海指着远处的绵山:“巫族人是七大部落中最接近中原的,翻过赫塔格尔山脉,就是大乐国的长谷关。”
杨千予点点头,赫塔格尔山脉是大石国和大乐国接壤的地方。
“当初我跟你说过,这片草原上有白国的宝藏,那不是骗你的。白国留下的财富,就藏在那赫塔格尔山下,白国开国的时候,白国的皇帝便跟巫族的首领签下契约,约定巫族帮助白国守护宝藏五百年,而白国将数个公主嫁给巫族首领,就是为了维持这个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