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予在听到云裳海说五皇子的时候,身子便猛地颤了一下,她瞬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她并非自愿,而是被强迫着坐在这龙椅上,被强迫着走入这大殿之中,可此时此刻,若是下面站着的那人当真是齐景杭?她又该如何自处?
杨千予恨不得这地,能够裂成两半,供她容身,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在这众人之前,再不出现!明明之前已经与齐景杭分道扬镳,也那般狠心绝情地拒绝了他,但这心,为何仍是感到羞耻与不堪?
而齐景杭也瞪大眼睛!丢了魂一般地愣在原地!
眼前的一切若是幻影,那为何这幻影如此残酷?似乎要将他的心一撕两片?
那龙椅上坐着的云裳海身边,那袭红衣如火的身影,纵然是远隔百里,他也不会认错!更何况乎是近在眼前?
那曾经就在手掌中抚摸过的眉眼,挺秀的鼻,檀红的口,优美的下颌,他曾闭着眼都可以描绘出这人的每一寸模样。
苍天竟如此可笑,给他一个梦幻泡影,又再一瞬间戳破,将他置身于熔岩地狱,受万箭穿心之苦痛!
云裳海就这样仔细欣赏着齐景杭骤变的神情,捉过杨千予的玉手在掌中把玩,恶劣地笑着问道:“怎么?五皇子,不认识了?还要多谢五皇子呢,若不是五皇子,我怎么会得到如此美丽的皇后?五皇子,还不快见过我白国的皇后娘娘!”
齐景杭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胸膛剧烈地跳动着,他似乎能够听到血脉搏动的声音。他的血炽热如火,可周身却是越来越冷,他感到一股热流从喉中涌上,他勉励忍住,他是大乐正统皇室,没有给伪朝下跪的道理,故而只是一拱手道:“大乐国五皇子,见过白国皇帝......皇后!”
云裳海哈哈大笑,将杨千予一揽拥入怀中,杨千予浑身僵硬,她感到自己脸颊上有什么滚烫的液体划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
云裳海压低嗓音悄声对着杨千予耳语:“绝儿,放轻松,你猜一猜,朕会不会杀他?”
杨千予转头瞪向云裳海,她眼中的恨意是那样强烈,云裳海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还爱着他,那朕却是不得不杀了他了!”
杨千予低声道:“云裳海,你不要太过分!你这样逼迫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的性子,你难道不懂得么?若是当真逼急了我,我的人和阴阳玉佩,你一样也别想得到!”
云裳海一挑眉,问道:“哦?那若是我不杀他,你可愿意将阴阳玉佩交给我?”
杨千予咬牙说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此乃是规矩!云裳海,你想为天下人所不齿么?”
“他大乐本就是叛乱得的天下,我斩乱贼之子,何来不齿一说?”
云裳海故意作势,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来人呐!将这个不懂礼数的大乐国五皇子——”
杨千予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慢着——”
众臣皆是惊讶地望着帝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杨千予对着云裳海说道:“云裳海,你赢了。”她摘下挂在脖颈上的阴阳玉佩,用手摩挲着玉佩的表面,将之放入云裳海的手中。
云裳海满意地笑了笑,将玉佩揣进怀中,在杨千予耳边低语道:“我不杀他,自会有别人杀他。
他挥挥手道:“五皇子一路舟车劳顿,便好生休息,欣赏欣赏我们白国的歌舞!”
宴会开始,数十名衣衫华美的舞姬在司乐的伴奏声中翩翩起舞,众大臣都酣饮,而齐景杭面沉如水,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言。
而杨千予则满心疑虑,方才云裳海的话似有所指,让她不得不担忧起来。
大典结束之后,云裳海果真也没有再为难齐景杭,齐景杭暂时居住在偏殿,而齐景杭的随从,乔装打扮的十三先生则出了关,径直到了大乐国驻军的营帐,而在那里的,赫然还有大石国如今的大君得翰。
“怎么样?今夜攻城么?”得翰正是应了齐景杭之邀,带来了他引以为傲的狼骑军驰援。
得翰见到十三脸色古怪,以为是云裳海为难齐景杭了,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放在心上,你家殿下既然来了,应该是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的,我认识的齐景杭,这点事还难不倒他!”
“不。”十三说道:“殿下今夜不能攻城。”
“为何?”
十三说道:“王妃在里面。”
得翰愣了一下,随即惊讶地问道:“王妃?是说齐景杭的那个王妃杨千予么?我之前听说她跑到江南去了,怎么会在白国?”
“不仅如此,她还是云裳海的皇后。”十三先生双手捏握成拳。
“怎么会?”得翰被搞得一头雾水:“两年前,他不是我们这边的么!”
“不,他只不过是对杨千予心有觊觎罢了,自两年前便是。”十三说道。“当初殿下一时心慈,才酿成今日之祸,若是两年前在得知他乃白国余孽时,便不顾一切将其抓住,事情不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
“你先别急。”得翰说道:“既然杨千予在里面,我们一定得先把齐景杭王妃救出来,杨千予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不管她。”
十三点点头,这一日当真是折腾得他筋疲力竭,但他现在根本无暇去休息,忙与得翰,白飞扬商议如何救出杨千予之事。
而今日白国之王登基的消息,也终于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去,甚至杨千予的容貌,也被传的神乎其神,而其之前五皇子妃的身份,也被人挖了出来,一时间众说纷纭,上至朝野,下至小巷,议论纷纷。
养心殿内,皇帝气得摔了好几方砚台,十几个瓷瓶儿,碎片散落一地,李福全缩在旁边不敢说话。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齐景天在旁边说道:“父皇您息怒,想必三哥是不知道这事儿的,不过五皇子妃就算是还活着,怎么可以去到雁门关去,当白国的皇后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就是个不安分的!她就是个叛贼!杨家说不定也是要反!”皇帝大吼着,这样的消息当真是皇室耻辱!若是杨千予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皇帝说不准都能冲过去掐死她!
便在这时,杨诚国跪在殿外,大声喊道:“皇上!老臣杨诚国,叩见皇上啊——”
“哼,杨诚国!你还有胆子来见朕?”皇帝踢开门出去,指着杨诚国的鼻子骂道:“我待你们杨家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圣恩的?”
杨诚国大呼冤枉:“皇上,老臣的二女儿杨千予一定是冤枉的,她一定不是自愿的!她是被贼人逼迫啊!我们杨家上上下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有,不臣之心?若是当真杨家心怀不轨,臣又怎么会现在才得到消息,不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呢?”
皇上点点头,方才他也是气糊涂了,杨诚国若是蓄意投靠白国,那么此时一定携家而逃,不可能还来殿前请罪。
杨诚国道:“皇上,当初杨千予失踪,臣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皇上您说她暴病而亡,臣便含着泪葬了她的衣冠,而今她突然出现,已经是与我杨家,毫无干系!望圣上明察!这个不孝女,我若是她,我宁可一头撞死,也不会屈从于叛贼!皇上,从今往后,杨千予不再是我杨家的女儿!您要杀要刮,臣都无二话!
皇帝点点头道:“杨卿,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朕不会为难于你,杨千予的所作所为,朕也会酌情,不会算到杨家头上去,你尽管放心。”
杨诚国这才舒了一口气:“皇上圣明!”
而在三皇子府里,齐景灏也大为惊讶:“什么?白国的皇后是杨千予?此事可当真么?”
暗卫回答道:“回禀殿下,千真万确,那人的样子与当初别院之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齐景灏焦急地踱步:“杨千予怎么会跟白国之人混在一起,还成了皇后?”
暗卫问道:“殿下,那白国皇帝.......乃是之前我们府上的云先生!”
齐景灏的脸色可谓是变了再变,他忙说道:“快叫我们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不!是先按兵不动!待我看清形势!”
暗卫为难地说道:“殿下......这恐怕,来不及了!”
是夜,雁门关突然遭袭,一伙人马从城墙翻入,杀了数十守备混入大殿之中,可殿中却没有想象中会出现的一片混乱,云裳海坐在龙椅之上,御前侍卫们前来护驾,只见云裳海摆摆手叫他们下去,说道:“不是冲着朕来的,你们都别这么紧张。”
云裳海站起身来,笃定这伙人的目的,乃是为了在厢房之中的齐景杭。他早就得了消息,齐景灏悄然派出刺客前来刺杀齐景杭,若是得手,便可说是白国杀了大乐国使臣,而若是失手,也可以假作大乐国的袭城之举,一样可以让愤怒的白国皇帝杀了齐景杭威慑大乐。
而厢房之中的齐景杭今夜却是没有睡着,他每每想到大殿之上,杨千予被云裳海揽在怀里,耳边低语的样子,双手便不由得攥紧。
杨千予定然是被胁迫了,齐景杭心中想着定要将千予救出,为此他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而便在这时,一柄剑噗地一声从窗口刺入,齐景杭一个闪身躲开,便见几个黑衣蒙面人踹开门进来,挥剑便刺!那些招式凌厉,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刺客,齐景杭单枪匹马根本无法与这些人久战,只能想法子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