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齐景灏沉着脸站了起来,走到杨千予身后,伸手扶住杨千予的肩头以示安抚。
“胡公公。”
“奴才在!”
“严查此事!”齐景灏冷声喝道。
杨千予了解齐景灏,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怒。齐景灏沉着脸扫视全场,目光尤其停留在皇后的身上。
杨千爱感受到了齐景灏刀子一般的视线,不自然地扭了扭,干笑道:“皇上为何这般看着臣妾?难不成皇上怀疑,是臣妾做的?”
齐景灏冷声说道:“最好不是你!”
发生了这般事,这宴也继续不下去了,草草地散了,欣贵人也被抬到了自己的宫殿去,李御医亲自在边上看守着。
“这儿的一切,都不准动!”胡大总管尖声叫道:“都仔细这点,好好给咱家查,到底是什么人动过这道菜!”
这幕后之人,在杨千予最爱的菜肴里面做手脚,下了毒,而又偏生将这菜摆在杨千予的面前,说是无意之举,任是谁都不信!杨千予站在齐景灏身边,看着这些宫女低着头站在胡大总管面前,其中有人说道:“禀报公公,这些菜品的摆放,都是梦儿和曦儿负责的!”
那叫做梦儿和曦儿的两个丫鬟急忙跪下来说道:“公公,皇上,这些菜虽然是由奴婢两个负责摆放的,但人手根本就忙不过来,其中很多菜都是麻烦了其他人给放过去的!这梅子饼也是御膳房特地为了贵妃娘娘做的!但是是不是咱们两个经的手,奴婢……奴婢也记不得了!”
“不记得了?”胡大总管哼了一声:“不记得了的话,咱家就帮着你记起来!来人呐,把这两位记性不太好的丫鬟拖出去给我打!打到她们记起来为止!”
梦儿跟曦儿惊慌失措地大声哭叫,还是被拖了出去。梦儿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公公莫打!我说!我说!这菜……是太后宫里的思繁经手的,也是思繁摆到贵妃娘娘的桌前的!”
杨千予心里一惊,她本以为是杨千爱想要置她于死地,没想到这里头竟然是太后的手笔!
看来上一次,太后被她气的不轻。
上一次德妃带着人想要将夜刃堵在杨千予的宫里,杨千予用当年齐景灏生母的事情相威胁,令德妃不得不撤走。德妃看样子是不死心,也忌惮着杨千予知晓了太多秘密,是以才用下毒的方法想要封住杨千予的嘴。
毕竟齐景灏现在还不知道,当初他母妃的死,并非是她自己想不开,受不了这后宫之中的倾轧投了井,乃是德妃留子去母的手段,刻意逼迫那可怜的宫女,她别无选择,为了让她的孩子活下去,她唯有一死,让德妃安心。
胡公公显然也没料到这两个丫鬟会咬出这么大的一个主使来,不由得犹豫着望向皇上。
皇上的脸色阴沉如水。
他转身就向着慈宁宫走去,杨千予想了想,决定跟在后面去讨一个说法。
德妃正在宫里绣花,两只鸳鸯在她的手下活灵活现,仿佛活的一般。
思繁浑身僵硬地走进来,脸色苍白地望着德妃。
德妃皱着眉道:“越发没有规矩了,怎么连门也不敲?”
思繁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哆嗦着说道:“太后……皇上在院子里等着您呢……咱们的事儿,暴露了……”
德妃的手一顿,站起身来,长叹一声。
她大步走出去,望向院子里的皇帝,开口说道:“灏儿,怎么?这是来找本宫兴师问罪来了?”
“儿子不敢,只不过是问额娘几句话儿。”
齐景灏昂着头问道:“那梅子饼里头的毒,可是母妃指使人下的?”
德妃装模作样地说道:“皇上,你在说什么呀?本宫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杨千予冷笑一声道:“太后娘娘,您是真不懂,还假不懂啊?你处心积虑地想要置我于死地,在我最爱的食物里下毒,只不过您没想到吧,今日我并没有吃那梅子饼,你的毒没有毒死我,反倒是害了欣贵人。”
德妃的脸色难看,喝道:“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皇上怎么会迷恋你这样的妃子!皇帝,你好好看看她的样子,哪儿有贵妃的样子!这头发也不梳梳整齐,松松散散地!还诬陷于我!当真是翻了天了!”
杨千予也不说话,只是冷笑。
齐景灏沉声道:“她当不当得起贵妃,自有我说了算!母妃,儿子且问你,这毒究竟是不是母妃下的?”
“皇帝,连你也不信本宫?”
德妃似乎很是惊诧地指着杨千予道:“这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你要为了她,对你的母妃出手么?”
“德妃娘娘可别忘了,您并非是皇上的母妃啊。”杨千予摆弄着指甲:“说到底,您不过是皇上的养母罢了,虽然有着养育之恩,但也有着杀母之仇呢。”
齐景灏的眼睛一凝,转头看向杨千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千予悠悠然地说道:“皇上出身帝王之家,应当比嫔妾更加明白才是。”
这其中的道理再简单不过,德妃收养三皇子,若是那个卑贱的宫女活在世上,最后三皇子发达了,不念着德妃的好,反倒去敬奉生母可怎么办?德妃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杨千予笑了笑道:“您还真以为,这后宫里的女人都这样脆弱,遭遇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便会投井啊?您的母亲,既然能够隐忍着生下一个儿子,又怎么会轻易轻生,放弃自己的性命呢?”
齐景灏颤抖起来,双眼赤红地瞪着德妃,好像要吃人一般。
他大声喝道:“来人呐!把这个恶毒无比投毒害人的女人给朕打入天牢!朕要亲自审讯!”
德妃尖叫着,哭喊着,可齐景灏气得早已失去了理智,他虽然一直鄙视着自己的母亲,但那毕竟是他的血亲,他的血脉里流淌着那女人的血,怎么能够毫无感觉?
齐景灏一想到自己的生母竟然是被德妃活活逼死,就觉得难以接受,德妃这个女人,害死他的母亲之后,又想去害他最爱的妃子!当真是罪无可恕!
齐景灏怒不可遏,他大声地向着天空呐喊,心中的郁愤再也无法发泄。
“陛下!陛下!欣贵人醒过来了!陛下要去看看么?”
李御医从欣贵人那儿出来,禀报道。
皇上哪还有心思去看什么欣贵人,他无所谓地摆摆手道:“醒了?醒了就养着!”
杨千予福了一礼,告退道:“皇上,嫔妾去看看欣妹妹。”
卧室之中,香气四溢,欣贵人无力地倒在榻上,双眼迷茫地看着穹顶。就在刚刚,她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现在她活转过来了。
“欣妹妹,可好些了?”杨千予握住欣贵人的手,柔声问道。
欣贵人勉强看过去,见到杨千予,便想要起身,可杨千予按住她说道:“不要多礼了,皇上既然不在,咱们姐妹便不用这般,再说了,你还病着呢,身子虚。”
欣贵人道:“姐姐一点也不像外边说的那样。”
“外边说我什么?”杨千予好奇地问。
“外边说……姐姐张扬跋扈,毫无礼数,还说……姐姐目中无人,看不起我们这些人的。”
杨千予不禁笑了,她倒是不知道外边已经将自己传的如此不堪,她说道:“那你现在觉得,我不是这样么?”
欣贵人道:“起码嫔妾觉得,姐姐并非是这般,而是很温柔,很亲善的。”
“可见,传言有假,眼见为实。”杨千予安慰道:“你呀,也别想这么多,你现在刚刚解了毒,身子还弱,李御医开了几副药,你一定要按时服用。方才皇上已经惩治了下毒的人,给你出了气,说起来,我也要感激你呢,其实这毒……是冲着我来的,没想到我们两个换了菜,倒是叫你平白遭了此劫。”
“贵妃姐姐何必这样,这些都是命数,怨不得谁。”欣贵人说道:“嫔妾认命的。”
杨千予可不认命,她这一生坎坷无比,到了现在,她怀着齐景杭的孩儿,便更加无法去认下如今的命运。既然前世她已然是那般结局,老天安排她重活一世,她便一定要重新决定自己的命运!
杨千予告别了欣贵人,向着天牢走去。
那星月阁中,纳兰祥和葛嬷嬷说的,所谓能够推翻齐景灏王位的那件物什,杨千予觉得德妃一定会知道一二!
天牢里阴暗潮湿,到处都是血污和青苔。杨千予走到关押着德妃的牢狱前,看着昔日光鲜无比的德妃娘娘,大乐的太后,如今瑟缩在角落里。
“杨千予,你来干什么?你是来看看如今我有多么落魄么?你是来看我的笑话么?”德妃咬牙切齿地说道。
杨千予说:“德妃,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下毒害我的时候,便应想到会受报应!”
“报应?”德妃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告诉你杨千予,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报应!我现在落入如此境地,不过是我没有你这样好命罢了!我没有一个能够像齐景灏这般爱着我的男人!若是当年,皇上能够这般对我……我何至于此!”
杨千予懒得同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德妃,我问你,你可知道当年先皇给纳兰贵妃留下了什么物什,能够左右这大乐的皇位么?”
德妃目光一凝,尖声叫道:“杨千予,你想谋害皇上?我要告诉齐景灏,你这个女人根本不可信!”
“你尽管去说。”杨千予冷笑:“你以为,齐景灏现在还会相信你?”